金秋十月,又一次来到我的母校——横巷小学,又一次站在校园内古银杏树前,仰望足有十层楼高的树干,一副高瞻远瞩、独占雄风的姿态,不禁使我想起有关银杏的文字记载:银杏,为银杏科。属落叶乔木。别名,白果、公孙树、鸭脚树、蒲扇。银杏树是第四纪冰川运动遗留下来的最古老的裸子植物,是世界上十分珍贵的树种之一,因此被称为植物界的活化石。人们欣赏它勃勃向上的身影,仰慕它巍峨的云冠,赞叹它的叶茂、清秀、青翠。苏东坡、欧阳修、梅尧臣、王维等文学巨匠都曾写诗赞誉过它,就连乾隆被它的雄姿所动,耐不住泼墨挥写了“古柯不计数人围,叶茂枝孙绿荫肥。世外沧桑阅如幻,开山大定记依稀”的诗句。 古银杏树的树皮是灰褐色,上面有许许多多的大小疙瘩,用手摸上去非常糙,也很硬,像老人裂开的皮肤。树枝是从中间长出来的,无数的树枝像巨人的手臂向四面八方伸展着。像小扇子一样的银杏叶,上面密密地布满了叶脉,一半绿一半黄,像被谁染了颜色。阵风吹过,树叶在空中飘荡,色彩斑斓,那么灵动,那么美妙,仿佛一下子走进了童话世界。 曾记得,早年在这里就读时,它的美丽姿态时时牵着我们的心。仰观树上的奇景,树杈茂密间有许多鸟窝,喜鹊、乌鸦、 布谷鸟……杂鸣纷然,余音袅袅。有老人说,常见一条巨蛇在树上出没,捕食鸟蛋。又说是这蛇的身子缠绕在树枝上,头可以伸到小河里喝水,听得我们似信似疑,平添了一层神秘莫测之感。 春天,单调的银杏枝干上冒出又嫩又绿的银杏叶,布满了整棵大树,就像一个孤零零的妇女,一下子拥有许多的孩子一样。我们在树下踢毽子、抢皮球,追逐嬉戏。充满童趣,洋溢欢笑。银杏树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也慈爱的笑了。 到了夏天,银杏叶似乎长得更繁密了,这儿一簇,那儿一簇,挨挨挤挤连在一起,让人觉得只要稍微抖动两下枝稍,便会落下一大丛树叶来。银杏树成了一把撑开的大伞,树外酷暑难挡,树下阴凉爽快。我们在树下乘凉、游戏,谈笑风生。甚至有顽皮的同学,手攀脚蹬着几个人才能围抱的树干上的一个个“糙皮馒头”,试图爬上树,摘下几个青果玩。 很快,秋姑娘拎着一篮秋雨来到校园,欣赏过一番雨幕后,我们惊奇地发现,银杏树上一个又一个的银杏果:黄黄的、大大的、圆圆的,好像在向我们招手。课间,常捡到几粒从树上掉落的银杏果,触指间柔软而有弹性,大如青皮橄榄,略带酸溴味。曾吃过白果的同学,每到这时,就会滔滔不绝地向我们诉说它的美味。 初冬,只要风一吹,大批大批金黄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飞落下来,宛如千万只蝴蝶在空中飞舞,其场景美妙绝伦,不禁引起我们无限的遐想…… 学校的徐红兵校长告诉我,经林业部门鉴定,这棵银杏树已经有四百多年了,现属于保护树木。为防古树遭雷电灾害,政府拨款数万元在树旁建了一座30多米高的避雷击装置。听着这一席话,我对眼前的古银杏树敬畏之情油然而生。就是这株默默无闻的古银杏树,历经了几个世纪的风霜雨雪,阅尽了人间的沧桑巨变。 它见证了我的母校的百年发展史。 横巷小学创办于宣统三年(1910),系初等学校,叫震东市国民小学。1916年,黄辟尘奉母命捐资扩建,使之成为完全小学,并易名为震东市私立高等小学。学校扩建后占地30多亩,有十多个班级,学生400多人,校舍近百间。实验仪器、体育设备齐全,大操场中还辟有足球场。由于学校高薪聘请外地名师来校授课,其教学质量远近闻名,时已跻身全县四大名校之一。这里,曾是传播进步思想的阵地,培养革命青年的摇篮。据泰兴史志档案资料记载,民国十五年(1927)9月,沈毅到横巷小学开展工作,并组织该校进步教师汪左白、周璧成、黄达兼等创办刊物《晓星》,传播反帝反封建思想。沈毅在该刊创刊号上题词:“漫漫长夜晓星上,黎明之前见曙光。旭日东升从地起,睡狮醒来在东方。”共产党人刘伯厚、汪普庆曾在此任教,为党培养了一大批进步青年投身于革命。刘伯厚后任三分区教育局长、专署专员等职。汪普庆曾作为“志愿军慰问团”团长,率团到朝鲜慰问志愿军将士,后任驻外大使。1997年10月,时年80岁高龄的他,面对前来探望的黄明珠等三位女学生,欣然题诗: 横巷小学这所百年老校,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有用人才,他们奋斗在各行各业,为社会的发展和进步,贡献出自己的聪明和才智。据九十年代后期学校的初步统计,解放后从该校走出来的学生,仅在教育行业担任过校长一职的就有一百余人,泰兴电视台曾作过专题报道。 母校的古银杏树,也是横巷古村的一个标志。它见证了一代又一代横巷人在长期的生产劳动和社会博弈中的勤劳智慧,以及为了生存和发展,反抗压迫,反抗剥削,抵御反侮,争取自由所进行的一次又一次的顽强的抗争。 广泛流传的“泰兴一城不如黄桥一镇,黄桥一镇不如横巷一村”的俗语,可见上世纪初横巷的经济实力和政治地位,这里是赫赫有名的“震东市”,然而,这不是人民的震东市,是地主黄姓“八大家”的震东市。黄姓“八大家”相互勾结,称霸一方,鱼肉乡民。他们把持了震东市的统治权,自己收捐敛税,自造刑堂,自定法律,私养兵丁,自备枪械,震东市成了黄姓“八大家”的独立王国。终因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引发了横巷及周围108庄人民的强烈反抗。人们怒烧黄家屋舍、花园,其场面甚是惨烈,连当时在黄家的翁燕翼县长,也只能躲在装粪的粪箱车子里叫人推走而仓皇逃窜。火烧震东市的故事传遍了大江南北。1928年“五一”农民暴动期间,共产党人沈毅带领4000多名农协会员开往这里,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纪念抗“猪子捐”英勇牺牲三周年的余学先等人的活动。 此后的横巷人民在反日寇、反内战的斗争中,不屈不挠,前赴后继,涌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中国式的“保尔·柯察金”,我国抗日战争时期兵工事业的开拓者之一,新四军革命根据地兵工事业的开拓者吴运铎,曾在横巷小学前的古庙里办过兵工厂。吴运铎在《把一切献给党》一书中曾对此作了描述“……大庙的正大殿耸立着三尊大佛,斗大的脑袋一直顶到大殿的屋顶,成天眯着眼睛,猜不透他们在想什么。我们在佛座下铺了碎草,挨着窗棂架上案板。古庙的大殿便又是宿舍又是车间了……就这样守在大殿里,不分昼夜地干。冷风时常从雕花的窗缝钻进来,手冻僵了,脚上的伤口发痒了,我就离开木案走动走动,往手上呵呵气……。”就是在这样极其艰难的环境中,造出了一箱箱的子弹、手榴弹运往了前线。因造手榴弹没有木柄,就派人从这棵古银杏树上锯了部分粗树枝作为造手榴弹的材料。至今,当年被锯过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但古银杏树依然枝繁叶茂青春不老,依然典雅地摇曳着满树的葱绿,以自己独特的姿态矗立于大地,向世人展示着自己的风采。仿佛在告诉人们,为了正义、为了和平,这点牺牲,这点痛算什么? 母校的古银杏树,采地之精华,吸水之灵气,守望着家乡的悠悠年华,见证着家乡的世事变迁。假如把大地比作一张弓的话,那么你就是将要射向蓝天的长箭。你之所以能够站得这么高,是因为你把根牢牢地深扎在泥土里,任凭数百年的风刮雷劈,始终毫不动摇! 啊,这就是母校的古银杏树! 来源:黄桥历史文化研究第1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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