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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23 09:08:22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作家阿城曾在他的一本讲述中国文化的“闲书”《闲话闲说》中说道:“以平常心论,所谓中国文化,我想基本上是世俗文化吧。这是一种很早就成熟了的实用文化……”或许正因为如此,中国的小说,一开始就是在世俗中展开,是一种主流文化之外的“街谈巷议”,是一种志怪传奇,是一种不入“正史”的“闲书”。20世纪滚滚激荡的革命洪流,裹挟的曾是世俗的中国小说,向着宏大叙事的方向一路狂奔,直到文革结束,小说中的世俗,世俗中的小说,才又在当代中国的文化长卷上渐次展开。
何雨生的这篇《猪拱拱》就是这样一幅江南俗世生活的白描图,小说对上世纪80年代江南某地世俗人生际遇的讲述与描摹,既精细入微又生动有趣,横竖不过是些俗世中的人生小景:譬如饮食男女,譬如暧昧关系,却也衍生出惊心动魄的情节,过目难忘的画面,卑微人生的自尊,小肚鸡肠的幽深,男欢女爱的炎凉,读来让人颇多感叹。
如今习惯在淘宝上购物的80、90后的读者,大概已不知道什么是“供销社”,更是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几十年前,各种商场里柜台的上方,连接于一条或数条铅丝,燕子般来往穿梭,翻飞滑动着的铁夹子,上面夹着现钞和单据,承担着收银台和各柜台之间的业务往来。而这种“业务连接”,不经意间,被小说中的男女,当成了玩暧昧的“信使”。看到这一情节,我不免生出诸多感慨:若不是有小说这样一种“闲书”,对这一具有特定时代特色的生活场景和细节,进行了描述和书写,远的不说,就是比作者晚上十年二十年出生的人,就已对此闻所未闻。就好比如今若不是根据一些“闲书”的记载,我们就根本不知道潘金莲当年梳的是什么样的发型,武大郎肩上的挑子装的是什么样的货色。难怪当年恩格斯在致友人的信中说到:他从巴尔扎克的小说中“甚至在经济细节方面(如革命后动产和不动产的分配)所学到的东西,也要比当时所有职业的历史学家、经济学家和统计学家那里学到的全部东西还要多。”仅就这一意义上来说,小说在对当代地域性的生活习俗和景观的记录和书写,就已具有生活“史”意义。
这篇小说中记述的人,大都是一些生活在底层的卑微小人物,诸如售货员、司炉工、小吃店老板甚至女屠户,在他们庸常平淡的人生中,满足人的基本生理欲望是其基本的人生追求和动力,譬如口腹之欲,譬如男女之情,只不过在这种“满足”的过程中,有的人想坚守住做人的底线,享有人之所以为人的一点基本尊严,有的人却任由自己的欲望驱动牵引上下浮沉,最后失去的不仅是尊严甚至搭上了性命。有意思的是,在小说中,想保住自尊的往往的女性,而那些男人更多的时候,却显得卑下和不堪。刘得和吕东,这两个我们通常称为吃软饭的家伙,最终都是因为不能在俗世上坚持做个“人”,不能遵守俗世生活中做人的底线,而落得了可悲的下场。
[作者简介]
文能,《佛山文艺》主编。
来源:《黄钟》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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