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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6-20 09:04:06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一 1940年秋,新四军东进黄桥,开辟苏北抗日民主根据地。这一切,触痛了国民党顽固派的神经。国民党叫嚷着“攘外必先安内”,大举进攻黄桥,扬言要把新四军赶下长江喝水。新四军英勇迎战,黄桥人民踊跃支前,这里讲的是朱履先先生的逸闻。
中秋节过后半个月,黄桥东口子外头,枪声大作,劈里啪啦象炒豆子似的,仗打起来了,韩德勤的大军压过来了。打起仗来,枪子儿不长眼睛,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大街小巷空荡荡的。
朱履先先生坐不住了,不是说好了的,前方打仗,街上照常做生意,安定人心,鼓舞士气嘛;再说,前方将士浴血奋战,也要我们后方百姓大力支援呐。
此时,朱带着沈夫人住在西街上的别第。他走出大门,径直来到街对面的酱园店敲门,“集大老爹!集大老爹!开门。”一听这又尖又细的嗓音,集大老爹就知道是朱家三老爹,忙吩咐小倌开门。朱说不要怕,开门做生意,四老爹(新四军)有把握将韩顽顶过去。说完,向东走了。
这集大老爹是这酱园店的老板王集成,朱与他都是日本留学生,回国后,朱带兵打仗,王做军医,两人都追随孙中山,反对帝制,拥护共和。退役后,王继承父业,在西街上开一爿酱园店。朱王两家门对门,过从甚密;两家又联姻,朱的女儿与王的侄儿交秦晋之好,后来,朱的孙女与王的孙子又喜结连理。
朱履先一边向东走一边喊,大家不要怕,开门做生意。到了烧饼店门口,敲开店门,对店主说,“四老爹在前方打仗,也要吃饭呀,快点开炉做烧饼。做好了送到何家祠堂(支前委员会),不要忘掉呀!”
东口子外头,枪炮声越来越猛烈。年轻人闷在家里内心烦躁,听到街上有人说话,有人把大门拉开一点,从门缝里一见是三大人,魁梧的身躯,稳健的步履,身着竹布大褂,脚登玄色直贡呢元宝口走鞋,在街上喊人家开门,便不顾家人的阻拦,一步冲了出去,“三大人!三大人!现在外头什的说相(现在外面什么情况)?”朱履先自然再说一遍,年轻人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我是青抗会的,我去喊他们(青抗会员)。
朱履先从西街走到东街,从南街走到北街,青抗会、妇抗会、各同业公会的抗日组织、口子外的农抗会,都纷纷行动起来了。粟裕在街上遇到朱履先,劝道,朱老,火线太近,流弹多,你还是回府吧!朱履先笑道,粟司令,我也是行伍出身,和枪炮打交道,我不怕;再说,黄桥人看见我在街上走,就知道你们不会放弃黄桥,大家就安心了。
镇外炮火连天,战斗异常激烈,镇内熙熙攘攘,何家祠堂里,筒炉烤的小烧饼,八月半吃的涨烧饼,还有摊烧饼、熯烧饼……络绎不绝地送过来,又源源不断地送上前线,保证前方将士吃饱肚子打胜仗。
黄桥决战取得辉煌胜利,黄桥人民作出了巨大贡献,朱履先先生更是功不可没。
朱履先的嗓音,确实不敢恭维,据说孙中山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朱担任阅兵式总指挥,这副尊嗓,受人诟病。本拟对声带手术,后因解甲归田,用不着这副嗓子去指挥千军万马,遂作罢。
二 黄桥战役胜利后,新四军北上抗日。1941年初,黄桥沧陷。从此黄桥人民过着暗无天日的亡国奴生活。
一天,几个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耀武扬威地闯入中将府。朱履先正在敞厅小憩,见鬼子进来,也不动声色。不知怎的,几个鬼子走到八仙桌前,就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是中了朱履先施的“定身法”。直到朱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什么,几个鬼子才像挨了打的癞皮狗,垂头丧气的夹着尾巴滚了出去。
原来,朱是日本东京陆军士官学校第五期毕业,他将毕业文凭置于桌上。文凭上日本天皇的头像(或签名)使他们毕恭毕敬、不敢轻举妄动,而且朱的军衔比他们高,资格比他们老,镇住了他们。
嗣后,中将府上门庭若市,鬼子、和平军的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三番五次地找上门来,据说都是来请朱出山,帮他们做事的,而且还是做大官哩。
不知哪一天,朱履先先生失踪了。
新四军北上抗日后,黄桥周围的农村,还掌控在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主政府手里。黄桥东北乡,有个村庄叫西雁岭。不久,这里爆出了特大新闻:有男女二人,青天白日的,挽着膀子,迈着步子,若无其事毫无顾忌的在庄上走来走去。这等事,在闭塞的农村闻所未闻。庄上人有的背后指指戳戳,有的背后嘁嘁喳喳。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两个人非同一般,是四老爹请来的贵客。男的是黄桥街上鼎鼎大名的三大人,女的是他夫人。人家三大人留过洋,做过大官,在黄桥战役中帮过四老爹的大忙。原来,朱的失踪,是新四军导演的一出好戏。
三 一天,朱履先从外面回家,本想在敞厅内歇息,不料一进门就觉得家中沸反盈天,便径自走到敞厅后面,只见满堂屋的人围着小儿子,七嘴八舌,见到朱来了,更起劲了,“倒不好了,责罚起小相公来了!”“打狗还要看主面,也不望望是那家的伢儿!”……太太、奶奶、丫头(婢女)、大妈(年长的女佣),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
朱听出点名堂来了,伸手就拉着小儿子往外走。一路上,爷儿俩不紧不慢的拉呱,问问最近新书教到什么地方,问问书背不背得下来,叫小儿子背背,朱见到小儿子吞吞吐吐,心中更有数了。过了永丰桥堍吴恒丰粮食行,进门直奔丽黄学塾。一位比朱长八九岁的老先生迎了上来,两人拱手相见。老先生将朱让进书房,坐定,朱叫小儿子先向“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鞠躬,再向老先生行礼。礼毕,两位老先生谈笑风生,十分投契。侍立一旁的小儿子,不知他们讲些什么。所幸的是,过了片刻,父亲便拉着他回了家。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里却是秀才遇到兵,不说理也清。依一般妇道人家的世俗之见,象朱履先这样人家的子女,虽不是金枝玉叶,但也绝非草根,是决计碰不得的,现在小相公居然受到先生责罚,这还了得!照她们的意思,老爹应该去跟先生理论一番,儆诫其下不为例。朱履先毕竟是朱履先,他也是读书人出身,哪能不知道师道尊严,加之古镇黄桥自古以来就有尊师重教的风尚。天地君亲师,对师长奉若神明。“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者也,”,对肩负着“传道、授业、解惑”重任的塾师岂能非礼!
朱履先如此“冷处理”,既化解了老师和学生家长之间的矛盾,又教育了自己的儿子;不能惯养,不能倚仗老子的势,要好好念书。厥后,朱的小儿子念书用功了,回家也不放刁了。
此事一经在古镇上传开,黄桥人无不竖起大拇指,盛赞三大人教子有方。
再说这位私塾老先生,亦非等闲之辈,他也是古镇上的名人。他叫吴肇东,字铁珊(以字行世),晚清秀才,著名的经馆先生。终生在家设帐授徒,以束脩为生。高足中不乏名人,像著名生化科学家王德宝、美国佛教会会长仁俊法师和中国佛学院研究生传明法师等皆为吴门弟子。
来源:黄桥历史文化研究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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