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钟》第四期：乡间奇人成天奉（作者：何锡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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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成天奉，始于“地名考”调查活动中。
　　未见面之前，镇上的谢云龙科长就对我讲，这位老人是烈士遗孤，出生才49天时，父亲就牺牲在解放战争的战场上。凭着一股忠烈之气，他中学毕业就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子承父业，在部队这个大学校里，因表现突出，多次受到表彰。复员回乡后，被安排至乡文化站工作。捧上这样的“铁饭碗”，人们都为他感到骄傲。谁知，军人的刚毅气质难以适应世俗的社会，工作的一件小事竟然与领导闹翻了脸，桌上一拍，丢下辞职报告便回乡务农了。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凭工分挣钱的日子里，这一选择的后果是可想而知的。然而，就在这艰难困苦的条件下，他除和社员一样白天在大田劳动外，又数星星，顶月亮，靠一柄钢鍬，一把钉耙，通过填沟平塘，历时三年，终于在周边原荒芜的原野上开垦出十八亩田地来。这一来，不但全乡为之哄动，连周边农村都知道这里出了个“奇人”。

　　历史进入新时期后，他又突出奇想，眼看自己已是60出头的人了，成家诗礼传家、精忠报国的历史应该得以传承，让后人知道。从柜里找出旧的家谱，骑着一辆只有铃儿不响、浑身都响的破自行车，由此走镇进村，进入漫长的寻觅走访工作，历时三年，行程数百里，硬是凭一己之力，将搜集得来的资料，由族人协助，编纂成有22册的《泰邑树德堂成氏族谱》，并付梓印刷。弃职务农，编修家谱，这一奇人奇事真让人拍手称快。而我们所寻考的“成仁”这个古村庄地名，正是在这一本谱牒中找到了她的踪影。
　　见面时，云飞科长给我俩作了介绍，并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对他说：“薄薄儿，这是市里下来调查的同志，你可不能藏着掖着，腰包里的货全得给我‘兜’出来。”“薄薄儿”，这种带有地域性的方言，用来形容人的能说会道，真是既生动又形象。汉语的构成，不正是由诸如此类的民间语言才汇聚而成的吗？正当我为这一绝妙好语感到高兴时，对方即行反击了，出语也是不凡：“你这个大科长啊！我问你一个字，‘啦诞水’的“啦”，古文字怎么写？”明是考对方，实才是来考我这个调查者了。说内心话，这个字究竟怎么写，我还真不知道。正显尴尬间，他“嗨嗨”一笑，边对着谢科长边替我解围了：“‘中’字不出头吗！这个字，《康熙字典》也未收入。”这个字究竟怎么写我不好说，但一个人如没有一定的古文功底，又怎能随口讲得出来呢？乡间，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啊！
　　采访中，他除将成仁这一村名作了详尽介绍外，顺手又将谱牒内的一份印刷件指给我们看，那是清宣统元年的“拔贡单”，颁发给其先人成东井的。这一见证科举时代的历史文物，是其从族中子弟后代手中找到的，除此以外，还有一份圣旨。用他的话讲，遗憾的是对方只让拍这一份，那圣旨还不想公示于众。
　　谈着谈着，他又讲起一件趣事。说有一次一个记者到村里采访，拿到电视上一播，竟然走了样。一气之下，他摸起电话就打到播出台的台长办公室，对方边听边记时，顺口问了问他是哪里人。作为宣传工具的电视台，接受广大视众批评监督，本是份内之事，这一来引起他的误会。对着话筒，他直着嗓门便吼了起来：我叫成天奉，老共产党员，泰兴市元竹镇成庄村八组村民。
　　听到这里，人们都忍不住笑起来，成天奉啊成天奉，你这个小老头，可真是一位名不虚传的奇人啊！

来源：《黄钟》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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