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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9 09:19:02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沈毅故居内,摆放有一种打鞋绳用的牛骨头。它的主人叫丁芳梅,是沈毅烈士的妻子。
上世纪二十年代,在泰兴市黄桥镇铁匠巷戴家,丁芳梅人称“戴三娘”、“戴丁氏”,她的本名却很少有人知道。丁芳梅自小裹脚,身体瘦弱,嫁到戴家后,丈夫过早离世,她独自带着年幼的孩子艰难度日。直到有一天,沈毅(沈鸿钧)走进了她的生活……
古巷邂逅 缘定三生 1922年,沈鸿钧在黄桥警察所当巡士,租住在珠巷封家,芳梅住在与珠巷相通的铁匠巷,相隔十几步远。两人经常在珠巷东头的开水炉子前碰见,相逢颔首微笑。
第二年春夏之交时,沈鸿钧突然不见了。终于有一天,芳梅在街头听到了关于他的议论。原来,他在分界警察所当差时,揭发并惩治了作恶多端的所长周凯,后远走广东。邻居大妈们个个称赞这个小伙子不简单。
1924年初,黄桥王家巷开了家中和小学,办学的是位“沈先生”,名叫沈毅。芳梅也把她的孩子戴瑞敖送来就读。见面后,芳梅愣住了,原来沈先生就是“失踪”大半年的沈鸿钧。
不知从何时起,沈先生帮芳梅冲开水、搬重物、教孩子,芳梅帮沈先生拆洗、缝补衣被,彼此关照,并不介意。
当沈先生向芳梅表达愿长相厮守的决心时,她却退缩了。可是,在外接受了新思想的沈先生决定与封建习俗抗争,他要摧毁这座埋葬女人青春的“贞节牌坊”。在沈先生坚定真诚开导下,芳梅迈出了勇敢的一步。
婚后,沈先生常常风尘仆仆奔走于乡间。识字不多的芳梅虽不明白个中缘由,但她认定沈先生对自己好,对孩子好,自己嫁的是个好人。
刁网播火 相知相伴 1925年,因革命工作的需要,沈先生决定把家搬到刁家网。芳梅带着儿子戴瑞敖跟着丈夫来到刁家网,住在刁氏宗祠旁的刁九公家。
邻居陆素珍、顾为兰清楚地记得,当年戴瑞敖在本庄上学,沈先生经常外出,芳梅在家操持家务。芳梅待人热情、真诚,凡有人到她家,她总是嘘寒问暖,留吃便饭。淳朴的村民有时鲜菜蔬,总要送他们一份。春节,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早早地去给他们拜年,沈先生倒茶、递烟,芳梅端凳,抓花生,还给孩子们每人10个铜钱、一把麻糕。
1926年初秋的一个晚上,久等不到丈夫回来,芳梅起身准备闩门,隐约看到紧隔壁刁家祠堂里有灯光,并有声响,她轻轻走到窗前。只见丈夫和庄上的塾师刁子宽、刁九善、戴奎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油灯的火苗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墙上还挂了一面鲜红的旗子,左上角有斧头镰刀的图案,他们神情庄重严肃,面对旗帜,右手握拳,声音低沉有力,依稀听见“共产党”、“牺牲个人”、“永不叛党”一些字眼儿。
芳梅似有所悟。大约半年前,丈夫一次回家,手指上一道深深的刀印,不时沁出殷红的血。芳梅见后心疼了半天,直怪他不小心,赶忙用洋火(火柴)壳子替他包扎。丈夫若无其事地说,割指头写东西的,那叫“血书”,还埋在枸杞树(后被称为“红色种子树”)下。还有,平时经常有农民来找丈夫诉苦,请他拿主意,他经常开导人家,“不要任人宰割,只有打倒恶霸地主,大家才有活路”……原来与自己相依相伴的丈夫,是一名共产党员。芳梅始才明白,为了不让她担惊受怕,丈夫有意隐瞒了这一切。
1926年年底,芳梅怀孕了,一家人沉浸在喜悦之中。就在芳梅临产前一个月,沈先生却“出事”了。
1927年6月30日,反动公安局长陆文凤纠集流氓、打手冲击县党部筹委会,殴打、逮捕了18名共产党员和国民党左派。沈先生来不及和妻子细说,第二天一早就亲自带领农民协会会员向泰兴县城进发。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出发,芳梅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寝食难安,日日坐在庄头等丈夫的消息,身子越发沉重了。
7月3日,芳梅等来了丈夫被捕的消息。乡亲们把瘫倒的芳梅抬回家,九公的妻子和邻居大婶们都来劝慰她。听说共产党员刁九善、王庆生、王守约等人已经展开了营救,芳梅的泪水慢慢止住。
8月3日,刁家网庄上敲锣打鼓,热闹非凡,大家簇拥着无罪释放的沈先生等人欢呼雀跃。沈先生三步并两步急匆匆跑回家,看到的是妻子苍白的脸庞和襁褓中的儿子。孩子是1927年7月22日出生的,出生已经快两个星期了。九公的妻子在一旁暗暗垂泪,直说:芳梅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遭了几天几夜的罪才生下这个孩子。沈先生噙满泪水,紧紧握着芳梅的手愧疚地说:“你受苦了!……这孩子是我坐监狱时生的,就叫狱生吧!”
沈先生不在家时,多亏了左邻右舍大娘大嫂热心帮忙,接生、服侍月子、挑水。芳梅的身子本来就弱,生养后奶水少,孩子吃不饱,手舞脚蹬地哭。村民们送来鸡蛋、老母鸡,帮她买鱼、猪内脏等,煨给她吃。她曾笑着对顾为兰说:“大嫂子,我不是嘴馋,吃了这些东西,奶真多点了。”同为哺乳期的陆素珍见狱生吃不饱,就主动让他吃自己的奶,有时活计做不成也要先喂奶。狱生满月时,沈先生煮了红蛋分给左邻右舍以及帮忙的乡亲,打招呼,表谢意。
花舍避难 同舟共济 1928年4月29日夜,革命暴风雨来临前夜,按照沈先生的嘱托,刁家网农民刁九旺用自家的山车,载着芳梅和9个月大的狱生,一路小跑着,把母子二人送到营溪,戴瑞敖也由专人送到黄桥。
从4月30日到5月2日,三天三夜,刁家网地区近2万农民参加了暴动。恶霸地主四处逃窜,世代受压迫的泥腿子扬眉吐气。国民党当局惊慌失措,屠杀暴动农民200多人,悬赏2000块大洋通缉暴动总指挥沈毅(时任泰兴独立支部书记、中共泰兴县委书记),乡间田头不时有陌生人(特务)出没,白色恐怖笼罩着刁家网。
5月3日晚,坚持在暴动区斗争的沈先生在耿家园将暴动队伍化整为零,随后找到芳梅母子,一家人昼伏夜出,悄悄转移到泰县(现泰州海陵区和姜堰一带)境内的花家舍。那天清晨,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沈先生就携妻挟子出现在花家舍远房亲戚花元林家门口。这里地处偏僻,交通闭塞,河边散散落落地住了七八户人家,是个极好的隐蔽之处。花兄弟设法找来乌篷船,将这一家人安置在自家屋后密密的芦苇荡中。
芳梅几乎人不离船,不与生人搭讪,照顾狱生。沈先生化名花秀芳,胡须满面,头发蓬松,一副老者打扮。他常托着罗盘给人看风水,和村民们拉家常。据见过“花先生”的农民回忆,唠得最多的是:将来田是要分给你们的。村民们很佩服这个“花先生”,很有学问。在花家舍,芳梅常替丈夫出面接济遭遇变故的农民,劝导、安慰受欺凌的农民。桩桩件件打动着花家舍农民们的心,他们无以回报,“花先生”的船头经常多了些新鲜鱼虾。
到了6月,天气转热,里下河地区遭逢干旱。24日,一个闷热的午后,在距沈先生围坐看牌的大树不远处,一个收鸡蛋人拿着小照片偷偷窥视。突然,找零的钱也不要了,他拔腿就跑。“花先生”警觉地说:“要出事!”但他平静地对芳梅讲:“我不能走。我一走,整个舍子会一扫光。”
晚上,在狭窄的船舱里,芳梅怀抱狱生,看着丈夫奋笔疾书,没有儿女情长,没有千叮万嘱,她无法阻止丈夫的决定,只能用心感受丈夫舍生取义的信念,决心与丈夫共同赴死。
不出所料,第二天拂晓,那个“收鸡蛋的”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国民党军警闯进花家舍。沈先生跳水拒捕,芳梅也抱着狱生投水。敌人早已将船围住。敌人在船上搜出沈先生亲笔撰写的宣传革命的文稿三篇。
刑场诀别 铭记嘱托 沈先生一家被关进了国民党泰州县衙门东侧扬郡试院“大营”。敌人用尽酷刑,妄图从沈毅身上打开缺口,将我地下党组织一网打尽。6月27日上午,国民党泰兴、泰县、如皋县长丁作则、董汉槎、王浩然一起提审沈毅,用高官厚禄收买沈毅,被严词拒绝。
27日下午,敌人把沈毅带到另一间阴暗潮湿的屋子,年幼的狱生正在妈妈怀里哇哇直哭。沈毅把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见到伤痕累累的丈夫,芳梅泣不成声。看见芳梅脸上、身上的伤痕,沈先生心疼地直怪她傻,竟跟在后面跳水,他嘱托她:你要坚强,好好活下去。狱生被害便罢,不死则改名为革儿,坚决将革命进行到底!
敌人安排他与妻儿的见面,丝毫没有改变沈先生的心志。他不但“拒不交代”,反而把伪县长们驳得哑口无言,骂得敌人面红耳赤。
不死心的敌人又生一计:“放长线钓大鱼”。在他们眼中,芳梅这个弱不禁风的小脚女人,飞不起跳不高,抓她易如反掌,何不用她引出更多的“共党分子”。就这样,芳梅和革儿被放了出来。
28日那天,下午三时,雨过天晴,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土腥味儿。从县衙通往大校场的大路两旁岗哨林立,人群肃穆无声。手铐脚镣的沈毅昂首挺胸,最后一次走在家乡的路上。沿途,他高唱《国际歌》,高呼“共产党万岁!”对送行的群众说:“我是共产党,你们大家要加入共产党!”父老乡亲无不为之动容。芳梅抱着革儿失了魂儿一样,深一脚浅一脚,追赶着丈夫。
沈先生留给世人的最后一句话是:“谁做我的事,请快,请快!”28岁的生命之花凋谢了,那信念之呼喊却长留在天地之间,至今还震撼着我们的心灵。
苏北逃亡 遍尝艰辛 沈先生被害后,敌人将他暴尸三天,叫嚣着要斩草除根。
芳梅背着革儿连夜逃离泰州城,几天几夜都不敢停下。路在何方?投靠家人、亲戚、朋友就意味着他人会遭受牢狱之灾。神情恍惚的芳梅,抚摸着丈夫的遗物——惟一一件衣裳,多少次想随丈夫而去,又被怀中革儿的哭声惊醒,耳边仿佛响起了丈夫“将革命进行到底”的铮铮遗言,再苦再难,都要把孩伢拉扯大,让他继承父亲的遗志。她擦干眼泪,捧着讨饭的破瓢,开始了流浪生活。
讨到一点吃的,芳梅总是留给革儿;自己饿得万般无奈时,看到路旁的野菜荒草,就一把一把往嘴里塞。遇到地主老财,宁可饿死,也不要一口。一步一步,不觉到了东台。天作被,地当床,夜里呆牛棚、土地庙。夏天,他们在偏野的小河里捞几把水冲冲;冬天,遮体的依然是那破片飘飘的薄被。日子很苦,革儿虽羸弱,但在一天天长大。
城关遭灾 九死一生 大约流浪了三年多,敌人对革儿的追捕渐渐淡下来。芳梅牵挂着丈夫的遗骸安葬了没有,隐姓埋名沿途讨饭回到泰州。
在满目疮痍的泰州城,芳梅几经打听得知,丈夫被其胞妹偷偷安葬在东斗官河边一偏僻处。坟前,革儿一声“爹”叫得她心酸落泪。她颤抖着双手一把一把地刨土,给丈夫添土修坟。她要告诉丈夫,革儿已能蹒跚走路;她要告诉丈夫,当地游击战争风起云涌,一支又一支游击队如雨后春笋般纷纷成立,丈夫生前播下的火种,渐成燎原之势。
泰州城,芳梅久久不愿离去,这里有她的依恋。她跛着小脚,拉着革儿,沿街乞讨,偌大的泰州城一天不知要走多少圈。一个好心的箩担工人朱宏对芳梅说:“妹子,到我家歇歇脚吧!”看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革儿,芳梅答应了。朱宏是个好人,但箩担缝里能抠出几粒粮食?
革儿四岁多时得了“孩儿鼓”,整天滚啊,哭啊。芳梅心如刀绞,泪如泉涌。有一天下着倾盆大雨,她踏着泥泞的路又去讨饭了。她脚小,路上滑,一不小心,把腿脚跌坏了。等到她被好心人背回来后,躺在床上一点儿也不能动弹。革儿伸着枯瘦的手,有气无力地喊着:“妈妈,你怎么了!我饿啊,肚子难过啊……”
中共地下党组织费尽周折打听到他们母子的下落,派人送来20块钱,给孩子看病。老中医王照云得知孩子是沈毅的儿子后,说什么一分钱也不收。革儿痊愈了。
那时,党组织处于地下状态,为了不给组织上添麻烦,芳梅决定带着革儿回泰兴投奔二叔祖。谁料,到泰兴一打听,二叔祖也被逮捕了。她领着革儿继续流浪。
寺巷遇盗 虎口脱险 一天,芳梅带着革儿流浪到了泰州寺巷西边的大王庄。当时兵荒马乱,反动政府治安乏力,黑恶势力横行霸道,一个流氓抱了革儿撒腿就跑,芳梅惊呆了,等回过神来,革儿已被抱出老远了。芳梅拼了命地追赶,可怜脚小一瘸一拐跑不快,她一路跑一路哭喊,“放下我的孩伢,放下……”几次绊倒,又爬起来继续追,悲惨、凄凉、心酸,看得路人无不掉泪。
好心人告诉芳梅,孩子被卖给了盐站。芳梅整天到盐站痛哭诉说。周围群众无不动容,纷纷指责盐站伤天害理,盐站老板不得不把革儿放了出来。
她背着革儿离开寺巷,流浪到江都鸭孙庄。
鸭孙落户 暂避风雨 江都鸭孙庄是芳梅母子住得最久的地方。长期流浪,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小革儿发育不良,目光呆滞,神情恍惚。芳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一个姓高的农民,看到这对母子无依无靠,留他们住下。洗净尘垢后的芳梅,面容清秀,老高提出要芳梅和他搭伙过日子。
芳梅想起挚爱的丈夫,忠诚于党,宁死不屈,高尚的人格品质世人传颂,自己早就和他心心相印,志趣相投,虽是一介女流,不能像他一样轰轰烈烈地革命,但又怎能嫁做他人妇呢?想起丈夫临刑前对她的重托,她再苦再累,宁可自己饿死,也要把他惟一的血脉抚养成人,把他的精神传承下去。要想实现这个愿望,需要相对安定的环境,利于隐蔽身份,利于革儿成长。
前思后想,芳梅在心里默念丈夫的名字,也许丈夫的在天之灵会同意的吧。为了活命,为了革儿,她别无选择啊!一天,她将沈毅的照片细细缝在儿子的棉衣衣襟里,告诉儿子,永远记住“这是你的父亲”。
老高家一贫如洗,全家5口,再加上他们母子共7人,靠家中两亩多地糊口,还欠了地主160元债,打来的粮食全进了地主的粮仓。因为还不起债,狠毒的地主指派麻风病人到家中大吵大闹。国民党还经常下乡抢掠,连沈毅留给母子二人的惟一一件衣裳也被抢走了。
一天,隔壁小孩玩火,将他们仅有的一间草房也烧了。晚上,一无所有的一家人团在一起熬更守夜。在乡亲们帮助下,一家人勉强搭了个草棚安身。
一天中午,芳梅欢天喜地地从集镇回来,手里捧着棉花胎,对革儿说:“孩伢,老天可怜我们,今天我只用了12把萝卜就换来了这条被子,这下冻不死了。”天哪,这哪是什么被子,百孔千疮,像个渔网。可能被子曾被害脓疮的人盖过,盖了没几天,革儿浑身染上了脓疮,身上淌黄水,鼓脓包,疼得在地上乱爬。芳梅到处求医,按土方找了些什么树叶敷在革儿的脓疮上,“治”了六个月,革儿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泰州解放 告慰忠魂 革儿18岁那年,国民党到处抽壮丁,交不起“壮丁费”就得抓人。芳梅拜托一个瓦匠把革儿带去南京做小工,躲过拉壮丁。
革儿每天一起床搬600块大砖头才轮到吃早饭,接着又是累死累活地干。一点可怜的工资,还被工头剥去一半,剩下的钱,糊口也难。有次资本家认定衣衫褴褛的革儿偷了几片白铁皮,将革儿关起来,毒打了一顿。后来,白铁皮找出来了,才把他放出来。气愤难当的革儿咽不下这口气,找了个机会,把那个资本家狠狠地揍了一顿,拔脚回了苏北。
在镇江过江的时候,革儿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工人刚一上船,被国民党匪徒不分青红皂白地捆了起来,硬说那个工人是共军的探子,把他扔下江,随后又说革儿是同伙,也要扔下江。围观群众纷纷谴责。匪徒见众怒难犯,才悻悻地将革儿放了。
芳梅和革儿不再离开偏远闭塞的农村。直到有一天,人民政府在沈毅烈士的牺牲地——泰州大校场召开万人公祭烈士大会和遗骸安葬仪式。会场上,“革儿”对着会场正中央悬挂的大幅烈士照片,撕开衣襟取出一张照片,号啕大哭。他就是中共江苏省委苦苦寻找逾20年的烈士沈毅之子。后来,“革儿”取大名“沈国华”。1958年,革儿被泰州政府安排到泰州烈士祠工作,入了党,提了干。
当地政府得知消息后,纷纷赶来慰问他们找寻多年的沈夫人。芳梅这才相信,世道变了,解放了,穷人翻身做主了,不用再怕什么,隐瞒什么了,被人们尊称为先驱、英雄的丈夫,九泉下可以瞑目了。
来源:黄桥历史文化研究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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