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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4-14 17:04:07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篾器家伙 竹器家伙 王永生 为了赞美竹子的气节和风骨,古圣先哲们不知留下了多少脍炙人口的鸿篇巨制。其实,竹子更具实用性,它默默无闻,为人类的生产生活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作出了无言的奉献。对此,人们虽感同身受,但褒奖却甚少,似有失公允。
我国产竹二百五十余种,主要分布在长江流域和华南、西南地区,有些地方至今还享有竹乡、竹海的美称。旧时,泰兴农村竹园亦较多,农家生了小孩,满月之际外公家必赠青竹,栽于宅后,寓意吉祥如意,万年长青。竹子系多年生禾本植物,较易生长,不需过多地施肥和人工管理。栽植一株,几年间便串成一片,自成竹园。农家随用随砍,非常方便。过去,部分生产工具和若干日常用品均以竹子制作。泰兴的竹园虽然较多,但仍满足不了需求,必须从外地大量购进,所以每个较大的集镇都有山竹行,购销两旺,生意兴隆。
人们日常使用的竹制品品种繁多,数不胜数。田头有花生筛子,大粪箕(用于推灰)小粪箕(用于挑灰);船头有船篙,罱泥笿子;场头有稻床子,簸篮,畚头(即箕箕),浪筛,漏筛,筛子,箩筐,晒垫,连枷,笊耙,扫帚;取鱼时有鱼篓子(即负簏子);橱房里有碗笿子(碗橱),蒸笼,烀耙儿,箸笼,笊篓,淘箩;卧室里有卧篮,烘篮,凉床,凉匾,凉席,凉枕,戗席,竹箔子,竹椅子,针线匾子,灰匾子;家杂类有篮子,圆笿子,摆笿 ,挎笿 ,粮食篓子,米筛,箩筛,面筛和斗篷斗笠。同时,钉耙锄头铁叉大锹用竹柄,木制容器用竹箍。人们几乎生活在竹制品的海洋里,家家户户与它们形影不离,离开了它们,可能吃不了饭,也干不成活。竹制品确实有很多优点。价格便宜,买得起,做得起;具有较强的韧性和弹力,遭外力冲撞不易折断;不怕浸水受潮,难以腐蚀;质量较轻,省力方便;夏季凉爽;寿命较长久经耐用等等。竹制品通常可分为篾器和竹器两大类,泰兴人分别将它们称为篾器家伙和竹器家伙。在泰兴口语中,家伙可指人称,亦可指物品或很苦很累的活汁。不用于人称时,家伙的“家”读(gā)。一般竹子制作篾器,做篾器的工匠称篾匠。毛竹制作竹器,做竹器的工匠则称竹匠。竹器容易制作,劈劈削削,扳扳熨熨,锯锯扎扎即可,而篾器的制作工艺就比较复杂了。
首先要选料。泰兴地产竹有篾竹、斑竹、锯榔头(根部粗壮顶部尖瘦,上下直径悬殊)和燕竹四种。顾名思义,用于制作篾器的,篾竹最佳,斑竹次之。而燕竹和锯榔头不宜劈成篾片,只能屈尊被用作草房的竹骼子和农具的竹柄了。在篾竹中,地产货偏韧性;山地货偏挺性,易于折断,所以篾匠师傅们通常喜用地产货。其次是劈篾。根据篾片的不同用途,有劈两至三层的,四至六层的,最多的劈八层。最外层的名青篾,其余的名黄篾,而黄篾又由外而里分为黄一、黄二、黄三……。先用篾刀劈开一个小口,后以牙咬住篾头,再以手使劲往下撕拉到底,亦称撕篾。再次是拣篾,用拣刀拣拉,保证篾片的宽度上下一致。第四,煮篾。凡制作凉席、凉匾、凉枕的篾片均要置于锅中煮一遍,煮过后的篾片不易收缩,手感柔和,光洁度更好。第五,刮篾。以刮刀将篾片刮平,既可刮去剩余毛刺,又保证厚薄一致。第六是晒干。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编织了,编织工序又称打或做,凡是该“打”的东西大概都要用力气吧。编织凉席、凉匾、凉枕、晒垫为“打”,余者皆为“做”,例如做篮子、做笿子、做篓子、做箩筐等等。
在各种篾器中,最难打的是凉席。要选用上等篾片,最好的是一青一黄,一般的是一青二黄或一青三黄。经纬篾片之间一定要密实,用板尺打紧。有的人家还要求做字(嵌字)或起花(嵌花),该工艺比较考究,手艺差的师傅是做不起来的。凉席上做的字通常是“福禄满堂”或“四时如意”。有的晒垫上也做字——“福禄满仓”“五谷丰登”等等。做字也好,起花也好,不仅图案漂亮,而且显示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其次是做筛子匾子,给它们上内垫或内囊叫张胆,一定要用力拉紧嵌紧,保持平服。做箩筐亦有一定难度,因为底是方型,口呈圆形。最重要的是出样,样出得不好,箩就不象个箩了。篮子笿子地位最贱,也较易制作,用料是竹梢(即竹尾子),青篾扒底,黄篾上箍。
农家聘请工匠干活,一般不提定额要求,但又要管饭又要付工钱,工匠们也决不会偷懒。他们恪尽职守,辛勤劳作,总要千方百计做得多一点,做得好一点,令主家满意。另外行业内部也有不成文的规矩,不完成这么多,他们自己也不肯丢手。篾匠师傅们打一条凉席,一般的两至三个工,做字起花的用工八至十个;晒垫总长二丈四尺,一个工打一尺。
中国的语言文字内涵很丰富,不知从何时起,制作篾器的篾片居然成了门客的代称。古代的文化人十分崇尚名节,他们决不为五斗米折腰,也不会为了铜臭而出卖自己的良心。竹子的贵重在于其气节和风骨,它一旦被劈成篾片,便失去了原有的品位,因此在文坛,人们便把寄身于富豪人家的门客们戏称为篾片。《儒林外史》第三十二回写道:“只有门下是七八个月的养在府里,白浑些酒肉吃吃,一个大钱也不见面,我想这样干篾片也做不来。”鲁讯先生亦十分厌恶那些依附于豪门贵宅的失节文人,他在《集外集拾遗·帮忙文学与帮闲文学》中毫不留情地讽刺道:“那些会念书、会下棋、会画画的人,陪主人念念书,下下棋,画几笔画,这就叫帮闲,也就是篾片。”
二O一二年八月 来源:《黄钟》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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