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钟》第一期：低语的倾诉：爱或者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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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语的倾诉：爱或者温柔

　　——读沈从文家书

　　读从文家书让人感觉到是在倾听秋雨的一片安祥之声，又恍如一曲舒缓而浪漫的钢琴曲，随意挥洒，而又错落有致。“我因为在外边站久了一点，手已发了木，故写字也不成了。我一定得戴那双手套的，可是这同写信恰好鱼同熊掌，不能同时得到。我不要熊掌，还是做近于吃鱼的写信吧。这信再过三四点钟就可发出，我高兴得很。”（1934.1.18第二信）幸亏从文选择的是“鱼”，否则我们何从感知文学家率真的情感呢？
　　让我们回到1930年7月12日的上海吴淞，沈从文爱梦开始的地方，他写信对张兆和说：“每次见到你，我心里就发生一种哀愁，在感觉上总不免有全部生命奉献而无所取偿的奴性自觉，人格完全失去，自尊也消失无余。明明白白从此中得到一种痛苦，却也极珍视这痛苦来源，我所谓‘顽固’，也就是这无法解脱的宿命的粘恋。”次年六月发表于《文艺月刊》中的书信《废邮存底》中沈从文这样写道：“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却愿意自己作奴隶，献上自己的心，给我所爱的人。。。。。。易折的萑苇，一生中，每当一次风吹过时，皆低下头去，然而风过后，便又重新立起了。只有你使它永远折伏，永远不再作立起的希望。”其爱情之炽热，至今犹使人感知到他的心跳。
　　1934年，沈从文远别新婚妻子返乡回家，一路上没忘写信将观感遥寄张兆和。“山水美得很，我想一同坐在舱里，从窗口望那点紫色的小山。我想让一个木筏使你惊讶，因为那木筏上面还种菜！我想要你使我的手暖和一些。。。。。。”（1934.1.13）一行字牵动多少柔情和缠绵的美意！“风很猛，船中也冰冷的，但一个人心中倘若有个爱人，心中暖得很，全身就冻得结冰也不碍事的！”（1934.1.16）这也许就是人们平常所说的爱情的力量。
　　“我已到了‘柏子’的小河，而且快要走到‘翠翠’的家乡了！日中太阳既好，景致又复柔和不少，我念你的心也由热情而变成温柔的爱。我心中尽喊着你，有上万句话，有无数个字眼儿，一大堆微笑，一大堆吻，皆为你而储蓄在心上！”此情此景此语此境，无不催人神往，折人心动！从文家书中谈文艺谈工作谈见闻谈人生几乎无所不谈，最让人感知魅力的是他饱醮着情感的描述。他写道：“听到杜鹃叫了，第一次听它，似在隔河，声音悲得很，无怪乎古人说杜鹃悲啼，神话中有杜鹃泣血的故事。几个北方朋友还是一生第一次听到它。声音单纯而反复，常在黄昏夜半啼，也怪。”着笔不多，却传神逼真，有的描述还配有自绘的插图，其艺术感染力力透纸背，远非一般作者书信所能比拟。
　　率真至情是从文书信的特点，也是半世纪以来，沈从文作品的感人之处。

来源：《黄钟》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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