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钟》第一期：I Love You So.(作者：葛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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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Love You So.

　　葛瑶 指导老师：何玮屏

　　(I love you so.——杜拉斯）

　　在英语里， 我们表达程度非常强烈的时候会使用very much,比如thank you very much,非常感谢。而更进一步强调时会用so much,如此感谢，溢于言表。同样地，I love you的最深层次表达可以视作I love you so much,我这么这么这么地爱你。有多爱呢？超越了一切你所能想象的程度了。这样看来，I love you so这个句子在语法上似乎不完整。我觉得，这正是杜拉斯的伟大创造之处。
　　理解一：我的爱，已经多到much不能承载。
　　每个看完《情人》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发问：她爱那个男人吗?
　　有必要跟大家提下的是，《情人》是杜拉斯70岁的作品，它作为杜拉斯的自传体式小说，描述的是她15岁半的一段时光。你能想象是什么力量支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岁月的风尘染白鬓发之际，把爱和恨描述得如此悲怆分明吗？当然是——爱。
　　在书的开头，15岁半的杜拉斯想着有一天她已经老了，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人走向她:“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我觉得这句话其实就暗示了她的感情状态，因为我们在没有遇见爱情的时候，对于爱情的期待不过是紫霞仙子般希望有一天意中人乘着五彩祥云从天而至，我们只会想象他天神般的降临。而只有当我们真正找到那个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时，才会有即使白发苍苍在他人眼里依旧风华绝代的冀盼。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表明杜拉斯不仅是爱了，且深爱着。所以so后面略去了much，比深爱更深爱。
　　理解二：我爱你，但是更爱我自己。
　　在书里，杜拉斯一开始就是颇有心计地接近那个大她一轮的中国男人。在当时的印度支那地区，黄种人，约等于暴发户。杜拉斯故意勾引的他，为的绝对不是纯粹的爱情。虽然到最后，周旋之间，纠缠之外，到底是沦陷了自己的真心，可从开始到结束，在这段建立在阴谋基础上的爱情里，杜拉斯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
　　我知道我爱你，也自知，我更爱我自己，所以我没有资格说完这么情深意重的一句，就让它残缺着吧，只剩下I love you so.一切到此为止。
　　理解三：我爱你，所以，我愿意为你。
　　无论何时何地，白种人在黄种人面前总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战争年代也不能例外。所以杜拉斯这个白人小丫头和来自中国抚顺的男人交往的行为为当时的很多人不耻：“一个放荡的小丫头让一个中国下流富翁玩弄”，顶着这样狼藉的声名，她依然大方地坐到他的轿车里，公然地住到他的房子里。她本可以早早全身而退，却选择承住一切压力抵死纠缠，杜拉斯的爱，可见一般。有人也许会说，那是她叛逆。确实,从情人晦暗的笔触中我们也不难发现，她极度厌弃她的家庭。然而究其根源，是深深的不安作祟——杜拉斯一直认为妈妈爱大哥哥远胜于自己。所以她对家庭的愤懑，更深层次地体现了对来自家人的爱的渴望。排除叛逆的因素之余，我们可以回忆一下，杜拉斯是把她的情人带到她的家人们面前去的。即使她深知，这群让她又爱又恨的家人压根不会正眼看她的情人一眼，她还是义无返顾地去做了。她为这个男人所做的，真真正正称得上是为爱痴狂。
　　这里的so解作“所以”，后面是大段的留白。我爱你，所以，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飞蛾扑火无可救药无处可逃……
　　理解四：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当时我们根本不谈将来，我们的话题就像报纸上的新闻，内容相同，推理相悖”，对于这段爱情，杜拉斯有着这样的惶恐，一定程度上预见了他们绝望的撕扯过程和无力更改的结局。
　　如果说前面投入得小心翼翼的爱情充斥着浓浓的悄怆，杜拉斯离时的那声汽笛则是巨大哀恸的悲鸣。她要离开了，回到期盼已久的法国，她的情人，不日也将迎娶门当户对的中国未婚妻。
　　“我哭了，但是没有眼泪”，她自己是这么说的。那是一种怎样的悲哀啊：很爱很爱你，但是原谅我不能说I love you so much,怕这句誓言一旦说出口，你会不顾一切带我走。那样的话，我会拥有你，你会失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所以请容许我让最好的爱情在最美的一瞬戛然而止，我一个人轻轻诉说：I love you so.然后我们在没有彼此的未来里各自安好。
　　理解五：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
　　在这本书的最后，老去的杜拉斯终于接到了来自他的电话，她的情人坚定地告诉她：和过去一样，他依然爱她，他根本不能不爱她，他将爱她一直到死。看起来，算是完满了开头杜拉斯的想象。
　　在我看来，这个过于梦幻的电话未必真的存在过。联系实际，杜拉斯的其他作品从无明确结局，《情人》的结尾这一段宣示意味过于强烈的文字又过于潦草，我猜，这应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杜拉斯其人，终其一生都在爱情的漩涡中挣扎，临了临了，念念不忘的，不过还是这一个中国男人，她的情人，或者说，第一次爱的人。爱而未得的悲哀成就了她苍茫恒久的文字，也驱使她一生不驻足地寻找，最终找到了什么呢？不得而知。
　　到这时候，又一种观点可以被提炼了，I love you so.这一句未完的情话里有着太多待续的情深缘浅：我从来不敢奢求天长地久，只想你铭记你曾经拥有。I love you so,只到这里，却最是美丽。
　　当然，杜拉斯这句有违常规的话到底蕴含了什么已无从考证。在我看来，杜拉斯执意把这个称呼给这一个人，执意写出这个故事并赋予它完满的结局，就是想告诉人们，请珍惜爱情，让你的情人成为你共度一生的爱人，让他不仅有机会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还能珍惜你苍老师的模样，不弃不离，矢志不渝。
　　也就是，如果爱，请深爱。
　　祝愿我们都能有机会遇见对的人，说出I love you so much

　　来源：《黄钟》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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