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任泰兴县令的一代名吏舒曰敬

Val'璐ξ

       翻开卷迭浩繁的中国封建社会历史，总会看到不少有关记载贪官污吏恶行劣迹的篇章，相比较而言，清官廉吏虽然如同凤毛麟角，但他们生动的廉政故事、掷地有声的话语，浩然长存的正气，青史留名。在泰兴市东门外原有一处碑亭，碑亭斗角飞檐，气势恢宏，相应着其后的修竹茂林，尤显气韵非凡。亭中有一巨碑，镌刻着明朝状元公焦竑所著的“遗带亭记”，洋洋洒洒近千文，赞扬的正是曾任泰兴县令的一代名吏舒曰敬。
       舒曰敬字元直，号碣石，南昌人，虽生于小康之家，但博学多才，万历十七年（1589）中江西乡试第二名举人，万历二十年（1592）成进士，同年授南直隶扬州府泰兴县令。舒曰敬首次为官即为一县的行政之长，年方34岁，到任后他体察民情，劝农耕桑、城修政举，深得地方百姓拥护。
       舒曰敬初到泰兴地方，便有不少地方富裕之族前去拜见，备上厚礼，欲与之交好，舒曰敬都以“为政一方，自当造福乡梓，何须厚礼”为由婉拒。舒曰敬善查民情，当时有多位民众联书上告地方一巨富，鱼肉乡民，为非作歹。舒曰敬收下状书，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与衙役便装走访受欺凌的民众，待掌握了确切证据后方才大堂问审。证人、证据俱在，收容地痞流氓，霸占美女良田，无恶不作的巨豪这才无法狡辩，一一招供。当此巨豪被收监后，又有其多位族人、朋友来为之说情，恳请舒曰敬网开一面，手下留情，但舒曰敬刚直不阿，谢绝说情客以及厚礼重金，依法杖毙了严重触犯刑令的巨豪，为受欺凌的百姓伸张正义。如此一来，百姓为其沸腾，都说舒曰敬赛过包青天，而当地土豪乡绅皆畏其威严，查点举止，再不敢横行乡里。昔日一些不良少年也被父母家人领走，严加管教。地方因此纲举目张，寻恤滋事者减少，百姓安居乐业。

       对地方土豪，舒曰敬铁面无私，然而对地方百姓，舒曰敬是关爱有加。当时泰兴地方私塾学舍不多，只有有钱的大户人家才上得起学，普通百姓往往是想学却无钱缴纳拜师礼。舒曰敬上任后，鼓励兴办学舍，同时还贴出告示说，凡教书满十人的教书先生，皆可领取官府补助；入学读书的寒家子弟亦可享受官府补助，免除部分杂役，一时间，民风向学，寒门小户也有不少子弟走进了学堂，接受官府或私塾教育。
       对于城中困难人家、鳏寡孤独，舒曰敬也颁布法令给予赈济。有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妪常在官衙附近、市场周围徘徊，虽年事已高、佝偻驼背，仍在四处捡拾可食之物。舒曰敬数次遇见，便随其返家，方知老妪还有一位年幼的孙儿，子、媳早逝，唯老妪与孙儿艰难度日、相依为命。舒曰敬潸然泪下，当即命衙役将其家况登记簿册，官府给予日常补助，同时舒曰敬亦拿出自己的俸禄，送之二人补贴家用。此类事件不止一二，为贫苦人家，舒曰敬散尽俸禄，唯留自己的诗书笔画之资，为此深得百姓爱戴。
       百姓感其恩情，田间作物丰收之际，常有人送来府衙苞谷、瓜果之类，请舒曰敬品尝。舒曰敬往往推辞不就，实在推辞不掉，就当众品尝一二，感叹“今年农事甚好”，然后将剩余全部交与衙役，命赈济给城中困难人家，爱民之心由此可窥一斑。
       舒曰敬厚德爱民，但由于他“锄奸宄而剔巨蠹”，打击地方“豪者”、“强者”，因此得罪了不少地方势力、土豪劣绅。适逢扬州知府巡访，有小吏受恶乡绅指使，造谣中伤，以至于舒曰敬县令之位不保。得闻此事后，泰兴百姓群趋府衙，为其申诉，挽留舒曰敬，而在外士人也四处奔走，为其鸣冤。当道者为了缓解这一局势，决定报请吏部议定。而此时，舒曰敬去意已决。
       由于舒曰敬为官清廉，所得俸禄也已为贫困百姓散尽，临去时身无分文，思索再三，舒曰敬自毁随身所佩银质腰带，典当换了回家路上的盘缠。（这种情况在明代是正常现象，明代官员俸禄低，不够日常支出，官员非但不能养家活口，还需家庭接济。泰兴名宦张羽卸任淳安知县时，就是用妻子的手饰和人家结的帐，所以，他去保定做知府时，只有孤身一人前往，不敢再带家眷，到北京候选时，也只好住在城郊寺院里）。回时，随身之物，仅有一箱旧衣。送别那日，城中百姓多出家门，一时间“哭声震市”，近百人送舒曰敬至城外十多里。其后，城中百姓凑钱赎出了舒曰敬所配银带，并在东门外兴建遗带亭。泰兴士子张京文受众人所托，奔赴千里外寻访状元公焦竑为其树碑立传。
       焦竑(1541-1620)，字弱侯，号澹园，江苏南京人，万历十七年(1589年)状元，官翰林修撰，明代著名学者。焦竑在官场上并不得意，因为他喜欢“直言时弊”，当权者很讨厌他，将其贬出为福建宁州同知(副知府)。舒曰敬的遭遇引起了焦竑的共呜，状元公感怀舒曰敬的遭遇，欣然命笔，写下了“遗带亭记”这一泰兴人争相传颂的名篇。“南昌舒侯曰敬，以壬辰进士高等令泰兴。明年八月，上以使者论侯政近猛于民，弗宜其置之散地。于是，邑民皇皇，群千人赴阙愬侯枉，乞假贤令以卵翼民，当事者执不可。侯滨行，贫不能无宿逋，于是解带易镪偿之。环见闻者哭声震市。潜出赀以偿，留其带，相与鸠材负甓为亭荫之。”这段话就出自《嘉庆泰兴县志卷七，艺文上·记》中的焦竑《遗带亭记》一文。
       在此文中，状元公发出了“千人之誉，不足胜一人之毁；闾阎之情，又不足回尊膴者之意，欲以弛张如意，安位而行志也，其可得乎”的感叹。对明末“豪者兼众弱以成私”，“强者眯上目以噬下”的社会丑恶现象进行了猛烈抨击，同时也感慨，在黑暗社会里，如舒曰敬一样做一个好官，想“植弱扶倾”、“察渊洞微”，在“治”与“获上”之间求得一致难已。
       舒曰敬辞官回南昌后，居家四十年，倾心讲学，多次辞官不就。曾主讲紫阳山、白鹿洞书院，并为滕王阁社、杏花楼社的盟主，与一大批名士往来唱和，喧噪一时。 “一时名公巨卿，多出其门”，“四方问业者，履满户外”。朝廷名公巨卿，多出自其门下。他是当时江西二十八名文学星宿之一，又是名震海内的豫章社主要成员，对明时的文学艺术乃至科学等方面的发展皆有很大贡献。明末科学家、《天工开物》作者宋应星即是舒曰敬的得意门生。

来源：乡风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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