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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27 09:22:51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卖螺螺的人家 文 | 袁余堂 袁晓红 四十年代初的黄桥,街头巷尾常常听到各种小生意人沿街叫卖的吆喝声。
瘌痢头女孩卖馒头麻团的声音尖而细:“滚热的热馒头、麻淘(麻团)”;声音低沉而短促的男低音是卖皮卷的:“皮饺!”;“香干——臭干,五香——茶干——”,这声音抑扬顿挫,像在唱小曲儿,豆腐干的各种滋味,都包含在叫卖声中了。其他还有各种声线钓着孩子们嘴巴里的馋虫:“浆糟唉(甜米酒)......熟荸荠哎......蒸饭呃......”
“茴香螺螺(方言,螺蛳)啊——”,“五香——螺螺”居小妈妈的吆喝声,从严冬叫到酷暑,再从酷暑喊到严冬。
五香螺螺是红烧的,冬天卖,是喜酒之人的下酒菜,煮得喷香、热乎的螺螺,盛在钵头里,盖上木头盖子,再铺一层棉垫保暖,备一只小勺,一分钱三小勺带点汤,买的人常常会要求“再饶点汤撒”。
茴香螺螺是白烧的,一般夏天的晚上卖,为乘凉人家的饭桌上,添一只吃起来带响儿的美味荤腥,碗儿妈妈家的夜饭桌上就常有茴香螺螺的靓丽身影。 花子庄大佬儿家窝棚的前面,是一个更简陋的草棚,烂泥地上,支起了一个人字架,上面盖上芦席麦杆之类的东西,里面就是家了。孙家大妈的男人是个瞎子,他们有一双儿女,儿子居小五、六岁光景,是我父亲的玩伴,女儿大一些,一家人的生活靠卖螺蛳艰难地维系着。
夏日里,每天天不亮,瘦骨嶙峋、双眼外凸啥也望不见的居小爹爹,束一条破烂不堪的短裤头,左手扛着耥网,右手搭在人比黄花瘦的居小姐姐的肩上,本该如花似玉的居小姐姐,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肩上父亲的手,手上挎着的大竹篮,和身后跟着的三根筋绊住个头(形容瘦)、赤条条的尚未懂事的弟弟居小,让她过早地承受着这世界给予她的艰辛与穷苦,无助与绝望!三人摸索着往南壩桥方向走去,他们要去南壩桥外乡下的水沟里耥螺螺。
中午时分,烈日炎炎,南壩桥上的条石,烫得好煎蛋,他们从南壩桥外的乡下回来了,三个人全身湿透,父亲左手扛着水淋淋的耥网,右手搭在女儿单薄的肩膀上,居小姐姐侧着腰 ,左手使劲儿挎着大半篮的战利品螺螺,脸上露出一丝收获的喜悦,居小瘦小赤裸的身子,被太阳晒得愈发乌黑发亮,他手里抓了两只小虾子,欢天喜地地跑前跑后,像是跟着得胜归来的花木兰似的。他们在南壩桥上留下的水痕,不一会儿就被晒干了。暑气蒸腾着,连知了都懒得叫唤了。
到家后,父亲摸索着整理耥网,母女席地而坐剪螺螺。居小粘在妈妈身边,小手张开,露出两只快死的虾,兴奋地说:“妈妈,我今朝摸到两只活虾子,你吃撒,虾肉甜蜜蜜的。”母亲笑着把虾子扔在儿子嘴里说:“你自己吃,好好长身体,将来不要耥螺螺。”
螺螺剪好后,一番淘洗,恒香锅里哗啦哗啦的炒螺螺声,炒出了居小一家一天的希望,我父亲坐在家里深深地吸一口气,使劲儿咽口水:这味道也太馋人了,闻闻反正又不要钱。
“茴香——螺螺啊!”傍晚时分,居小妈妈挎着一小木桶的螺螺,边走边喊,走向夕阳下的南壩桥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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