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唱文化,就“说”和“唱”这两字来讲,我所知的,这“说”,就是指说书;“唱”,是由二人组成,一人敲鼓,一人敲锣,演唱时以敲鼓人为主,敲锣人随着鼓声应和,老人们俗称“唱鼓儿书的”。除这两种艺术表现形式外,新中国成立前后,我曾在家居街道商家门前,见过由一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和一头梳发髻的女人,男的身携一根长近五六十公分的毛竹筒,用手敲击竹筒底部,女的在“驳驳”的敲击声中进行演唱。当时,大人们唤作“唱道情”。除上述这三种情况外,是否还有其他形式,我就不得而知了。 “说书”,作为民间人民群众的一种娱乐活动,我翻阅泰兴自明万历至清宣统及半部民国等六部旧志后,均未查到记载。现在想来,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恐与说书人在旧社会被列为“下九等人”这一历史事实有关。遵命而作的正统史学家,是不会也不可能记载的。 但说书的历史,从史料的记载来看,可追溯到先秦时代。除此以外,宋代大诗人陆游还留有“斜阳古柳赵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身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唱蔡中郎”(《小舟游近村》)这样一首诗。世人皆知的扬州评话,俗称就是“说书”。近人胡士莹在《话本小说概论》中,就称这种扬州评话是“继承宋元讲史的评话,在清代特别发达,最初的中心地是在扬州,其后全国各地均有以方言敷说的评话。”权威学者的这一论断,作为昔日隶属扬州的泰兴,说书这一行业将不会默默无闻吧! 孩童时的记忆中,时间约在1955年夏季吧,黄桥南坝桥东侧水码头北岸,就还有着这样一家书场。 长长的一间屋,门口竖有一块大大的广告牌,上署由扬州著名评书大师王少堂亲授弟子某某某(姓名已忘)来黄表演,中有《清风闸》三个大字,下署票价一角,欢迎光临的字样。 我是暑假中闲逛走到那儿的。当时站在门口向里望去,只见屋里摆放着四排课桌,东西各一排,中间有两排。北边顶头处的一张长条桌后,坐着一位说书先生,年龄约在四十岁左右。虽说天气炎热,但屋内几乎是座无虚席,且每人面前都摆放着一只白瓷茶杯,管书场的那个女人逡巡其间,手提一把鸭肚状的紫砂大茶壶不停地为听客续水。更有甚者,在座的听客虽都各持有一柄纸折的扇子,但那位说书先生还身穿长衫。 记忆中,评书讲的是市井无赖皮五辣子的故事,亲切、熟悉的日常市民众生相,说书人在其中插科打诨的动作和笑料,一下子就将我吸引住了。这里,每天下午一点开场,我连续在这里当了三天站客,吃了三天“白食”。到第四天时才因没钱买票而被赶走。说书这事,就此也算翻过一页。 退休后致力地方文史调查,我这才知道,旧时在黄桥,南坝桥下高喜园处,也曾有一家说书场。这里一位彭姓老艺人说书时,因“一马放到高楼上”偶尔失言,引起哄堂大笑。急切中,他迅即将响堂木一拍,以“人能腾空马驾云”这句话解了围,就此成为笑谈留传在民间。 文革期间,我在省北方山区煤矿工作时,附近的农村有过这样的说书人。那个炎热的夏季,偌大的打谷场上,挤着满满的人。这个说书人,除说外,还时不时敲着面前的一只小鼓唱上几句。当地将这也叫做唱鼓儿书。其时为避“四旧”之嫌,开篇总要先讲一段现代侦破故事,其后才唱人所皆知的《七侠五义》《薛刚反唐》等古书。至今留有印象的是,一次,因年轻的说书人唱功不佳,看着听者背身离去的身影,旧时曾为说书艺人的一位同事,挺身而出,慷慨激昂的唱腔,绘声绘色的表演,又将听众拉了回来。 而在泰兴城内,据几位年事已高的老人讲,民国时期,原后熊王巷内,也曾有过这样的一家书场。 黄桥和泰兴的这几处书场来讲,人们现大都对其由来及历史已说不上来。由此我想到,就泰兴旧曾属泰州,明末清初泰州艺人柳敬亭红透半边天的这一历史,作为昔日为泰兴辖地的口岸,距那里最近,到那里查询一番,可能会有斩获。如果再将范围扩大至宣堡、广陵、蒋华等旧时7个行政建制镇(现我们称作古镇)所辖区域,深入调查一下,谅也不会空手而归。 至于说书之话本,老人们忆及的有《清风闸(后更名为皮五辣子)》《三国演义》《水浒》《罗通扫北》《杨家将》等等。黄桥一带民间,清时流传的话本则又有《扒抢记》,现人的研究中,城区及西乡一带,大多为《玉如意》。 因我对农村不熟悉,对鼓儿书谈不出什么具体意见。但作为泰兴古老的民间文化,其浓郁的乡土气息还是非常有感染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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