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三代人都是她的学生,村人总是很尊敬地叫“吴老师” 田地顾不上,代课收入又低。她有一半房子也是茅草屋 放学后,吴惠兰还要放牛,下田……
前天,刚好周五,除邓庆尧校长和他妻子外,其它几位老师也回家了,教室改成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吴惠兰,她望着寂静的外面,眼泪又流了出来…… 文/图 羊城晚报记者 邓勃 雷州海边,吴惠兰和女儿都是代课老师。女儿考上了公办,妈妈却落榜,将被清退。代课教师悲情谢幕,正如他们的出场一样,是时代的需要,只是个人命运的沟沟坎坎,令人感叹 吴惠兰一个人时,总是偷偷流眼泪。 下午放学后,全校150名学生走光了,偌大的校园刚才还闹嚷嚷的,一下子变得异常寂静。 昌金小学地处村庄西边,简朴的校园内有两行14棵椰树,它们直往天上冲。“它们是我年轻时与同事们一起种的,现在长大了,高了。”吴惠兰沉入回忆中。 前天,刚好周五,除邓庆尧校长和他妻子外,其他几位老师也回家了。教室改成的唯一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吴惠兰,她望着寂静的外面,眼泪又流了出来…… 这时,一束夕阳经过大门,余光进入办公室,刚好打在吴惠兰脸庞上,淡淡的,黄黄的。这块阳光把吴惠兰打亮了,很快又离开了她,她又回到阴影里。 去年11月9日,吴惠兰与她的女儿一起踏进考场:广东省第二次代转公考试…… 最近,成绩下来了,女儿考了152分,不久将转为正式教师,她考了106分,几分之差的数字让她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1972年吴惠兰高中毕业,当上没“名份”的教师,到现在已38年,想不到50多岁时,却要面临被清退。 她自认为老了。头发不多,很黑,黑得很不自然,黑得很干枯,很硬。“我头发全白了!”她摸着自己的头发说。为了这头黑发,她费了很多心机。她去小卖部买了很多一元一包的染发粉,开始每月染,每次用一包,但发觉,染了之后,头发掉得很多,后来不敢了,改为两个月染一回。 为了那场考试,她也费尽了心思,考试前几个月,似乎每时每刻都想着书本,想着背书,但“往往记住了前句,忘了后句。”更不用说要熟记厚厚的四本书。 考试那天,“当时心惊肉颤,拿到试卷时,紧张地似乎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清楚。”考完试后,“头晕眼花,心跳跳,受不了。”平时很坚强的她还因此足足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每天吊针补液。在这一周内,她牵挂着学生们,经常偷偷跑到学校上完课,再回医院继续吊针。 “身体不行了。”吴惠兰说。长年的困苦和繁重的工作,她看起来像是60多岁的人。还有因为舍不得借钱治疗日益严重的白内障,她看东西老眯着眼,老是眨。 “如让继续教就拼命地教!如不给教,也没什么办法,回家养牛。”她说这话时忍不住掉下泪来,很无奈。毕竟她从17岁高中毕业后开始进入了民办教师行业,转成公办老师是她一生的愿望。但她认命,在她眼中,人分成三六九等是天经地义的事。 雷州市北和镇昌金村,近海。这咸海水让农业年年歉收,这条偏僻的村庄穷,村里大部分还是茅草房。吴惠兰土生土长,现在仍是全村最穷的人家之一。田地顾不上,代课收入又低。她有一半房子也是茅草屋,她老公刘业庆是农民,又是老病号,这些年来,全家都依靠吴惠兰每月几十元到现在五百元的工资维持着。她大部分在本村小学教书,村里三代人都是她的学生,村人总是很尊敬地叫她“吴老师”。 这些年,她拼命地教书,“做梦都希望能当上正式老师”。前几年,别人说可帮她转成公师,她为此还被别人骗了几千元。 她庆幸女儿这次终于考上,她才没那么内疚。女儿在她的劝说下,2002年高中还没毕业就加入代课老师的行业。她没有实现的正式老师的梦,希望女儿能实现。 前天,吴惠兰把一年级和二年级数学课授完了。她在给一年级25位学生讲数学复习题时,吴惠兰不停地讲解,很有激情,双眼闪耀着光芒。“上好每一节课,这样才对得起孩子们!”她还说,先做到人家不要再作打算,现就当是做件好事,也是培养人才。 “这一辈子都在教书,除了当老师,实在不知能做什么。”说完,吴惠兰一番沉默,在校园里,她身子显得那样的单薄。 “把我辞退后如能每月补两三百元,我都会好受点。”她喃喃自语。38年的教龄,她要求很少,只要给点退休金,让一家人能活下去。 邓勃 (羊城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