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在掌心的月亮 初二(6)班 李冠德 太太(曾外祖母)已经九十八了。身子越发羸弱,脚步更加沉重,几欲退成影子。 很多时候,月亮是个暗号:在苏东坡那儿,想念兄弟;在王建那儿,更多是怀乡;在崔莺莺那儿,是约会……很多时候,月亮在院子里,在摇椅上,那才是我的月亮。 对太太最远的属于我的记忆是:浸泡在如水月色里的一支支童谣;伴着外婆一声不早了太太手中摇曳的蒲扇送来的夏夜里最后一缕凉风;大锅里咕噜咕噜慢炖着的绵软的红烧肉……至于她年轻时的灵巧能干和拉扯大了多少孩子那些则是妈妈和舅舅们的记忆。 如今,我回老家,坐在院里仰望星空。远处,月明星稀和幼时一般,可又总觉得少些什么?月色里,低沉催眠的伴唱,粗糙的手掌轻拍后背的浑身舒畅都成了耳畔时时回荡着的一声声沉重的脚步。 不知从何时开始,太太的记性不太好了。我每周回一趟老家,不管她是站在门口,还是躺在房里,见了面,第一句话总是:“太太,我是谁?”。然后,我会等,等她慢慢反应找回记忆。她聚拢了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是科儿啊!(我的小名)”立刻,在我的如释重负里就看到了那原本浑浊的目光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初冬的清晨,一顶蓝咖色的帽子戴在头上,越发臃肿的身子慢慢向我挪来。“怎么又出来了,这么冷!”舅老爷佯怒道。“我的衬衫呢?”“衣服就在这儿呢!”阳光下,拄着拐杖的手颤颤巍巍,我转身急忙迎上去。 中午,天气暖和了些。大舅忙着把太太床上的被子捧出来晒,姨妈给她剪指甲,小舅坐在她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唠着,我剥开了橘子一瓣瓣送到她嘴里…… 傍晚,我和她道别:“太太,再见了。”“回去啦,我的眼毛还没有摘呢!戳得眼睛都疼。”一边说着还一边要把眼皮翻开来。“上周才摘过,怎会长得这么快,天色不早了,让孩子早点回家!”舅老爷赶紧着止住。“好吧!”听出了满心的不情愿,母亲笑着放下了车:“对呀,今天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呢”。……母亲前倾着身子给她摘眼毛,夕阳里躺椅上的太太一脸的安详和满足。 从前,我们都是她的宝,现在她是我们捧在掌心的月亮。 (指导老师:耿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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