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每至六月,我总爱撑一把伞,光着脚,无忧无虑地满院跑。打雷闪电,只有我这个“特殊份子”对它们毫无畏惧。每当闪电在云端一闪而过,我总爱用好奇的眼眸凝视那灰紫青烟,揣测下一秒来临的雷鸣声,百玩不厌。犹记得,您总是在雷鸣声中向我跑来,用强健的臂膀抱起我,宽厚的手掌轻轻一扇,嗔怒道:“疯丫头,真不听话!”那一扇看似很重,其实不痛。我“咯咯”地笑着。
您也被我逗笑了,是那么的慈祥,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疼爱。如云舒霞卷的桃花,浸透着爱的欢颜;似芳芳馥郁的桂花,弥漫着爱的幽香;像清雅脱俗的兰花,蕴含着爱的优雅;如……在您的笑声中,我快乐地奔回了家。
一载一载的光阴流逝了,您苍老了许多,也清瘦了许多,“广袤的黑土地”上稀稀疏疏的是“微薄的雪花”,深深的皱纹似跨越千年的古化石,待我细细地读,幽幽地品。您的笑容仍一如既往地挂在嘴角,可是,笑容似乎增添了些什么。
由于学习压力大,一次次考试的失利似一场场暴风雨,浇灭了我的信心,摧残了我的坚持和勇气,您望着紧张、恐惧的我,苦笑着开导,虽心平气和,但仍让我烦躁不安,甚至有些愤怒,我再也忍不住了,冲着您大吼大叫:“我已经长大了,你烦不烦啊!”说完,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望着我冰冷的面容,而我却气冲冲地从家里跑了出来。
“嘭——”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泪也不停地流淌,任由它被风吹干。就这样,漫无目的地穿行在小巷中,不知不觉来到了河边。我顺手折一段柳枝,用它狠狠地抽打着护城河的石栏。发,在风中凌乱。
抬头,仰望苍穹,大片的乌云裹着雨水蜂拥而来,要回家吗?我犹豫不决。“朵儿!——”就在这时,一声声呼唤由远及近地传来,是父亲!凝视远处,看见您正执伞,沧桑的脸上却满是水痕,是雨,还是泪?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奔进了您温暖的怀抱。您笑了,轻抚着我的头。霎时,我的心中百味杂陈:“爸,对不起!我……我喜爱您的笑容!”“傻丫头,都这么大了,还淘气!真不让人放心!”父亲的笑容中似乎有着无奈,有着惋惜,似乎还有些许欣慰。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您用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拭去,安慰道:“乖,笑一个!”于是,两张带着泪水的笑容在我记忆中定格……
“宝贝,回家吧!”您温厚从容的声音轻轻唤醒了我,望着怜爱的微笑,霎时间,我仿佛长大了许多。伞外,雨虽猛;伞下,情更浓。
父亲,渐渐老去的父亲,时光留不住您的容颜,却留住了您的疼爱、您的呵护、您的笑容,这些都是我六月里温馨恬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