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关注中国梦 于 2015-5-19 10:28 编辑
小时候写作文的时候要加上定语“光荣”二字。等我考上师范大学的时候,就不光荣了。我进大学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行业饱受诟病,但我热爱教师职业,喜欢和孩子在一起,愿意看到他们每天在我的带领下像生长的植物日日茁壮。 也许很多人是考不上不得不选择,而我,是理想。 所有你们看不惯的现象,我都看不惯。我希望:我的孩子们按兴趣学习,我希望我的孩子们在阳光下奔跑,我希望我的孩子们积极参与社会活动,我希望我的孩子们团结友爱,因为有我而喜欢学校。 第一天下课,我看窗外阳光灿烂,太阳花盛开,我率领孩子去花坛捕捉春天,一个孩子在嬉笑游戏中磕着膝盖了,隆起个包。我向家长解释并道歉,家长笑着摇手说:“没关系,这是正常的,孩子成长哪有不受伤的。” 我喜欢这个职业,因为家长的宽容。 其他班级的孩子,都羡慕我们班的孩子课间能出来奔跑,纷纷跟老师提要求。于是老师一纸状书告到校长:“我们怎么带班?大家都去操场,万一出点状况谁负责?这样的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家长打到学校。” 此后。课间活动停止了。 天冷了,大部分家长提出给孩子开空调,理由很充分:连家里和公司的暖气都开了,孩子为什么要受冻呢? 投票表决后,空调开了。 过两天,有孩子感冒,有家长投诉:“整天密闭教室,细菌室内循环,孩子衣服脱穿不便,都生病了!麻烦关上空调。” 班级群里开始斗争。最终,空调关掉。 春游的季节,各班把活动订在学校附近的草地花园,我想带孩子们到动物园,走得远些,郊游野餐。征询家长的意见。一听说要集体包车平摊费用,大多数同意,少数反对,活动眼看就要歇菜,还好有一名实力派家长提出全程赞助,一行愉快。孩子们的作文丰富多了,我在文字间看见了欢笑。 班级的板报,是锻炼孩子独立做项目的能力之一,孩子还小,需要大人帮忙。每次板报,总是有热心家长在参与,但也有家长各种忙不出面。考虑到孩子每个都需要锻炼,我开始按小组循环。很快有家长投诉学校,活动太多,作业太多,与学习无关,老师总标新立异,家长不得不围着指挥棒转。家长每天工作很忙,没空做孩子的作业。 于是,又回到起点。愿意做的家长积极参与到孩子的教育与成长中,不参与的家长甚至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期中考。 孩子们上课调皮了,课堂纪律差到影响大多数同学学习。我的标准很简单:可自行阅读,可开小差,但不能影响其他同学。你若不愿意呆在教室,甚至可以去室外玩耍,等你有兴趣的时候再回来也没关系。 家长投诉:孩子交学校给你管理,他为什么不在教室却被你罚到室外?我很难跟他解释,美国的教育也是这样,如果你需要孩子保持自我的话。他终有一天会开窍,也许不是今天,不是现在。 于是教室里喧闹。我处罚调皮的孩子以使他保持安静,让其他孩子能够学习,家长会投诉我罚孩子了,影响孩子心理健康。我不去理会,其他家长投诉说那个顽皮孩子影响大多数孩子的学习,请他离开学校。 有家长说,什么狗屁愉快教育,天天不学习,没作业,以后怎么竞争?麻烦老师严格管理,多布置作业。有家长说,作业太多影响孩子娱乐,他会产生厌学情绪,请老师少布置作业。 学校饭难吃,很多家长投诉;学校餐费加钱改善伙食,也有家长也投诉。最好就是不花钱也办事,钱怎么来是国家的事社会的事学校的事。 学校不开兴趣班,家长投诉;学校开兴趣班请外面的老师来上课,收费标准家长也投诉。 我所有对职业的理想,对工作的热情,就在一次一次的投诉中慢慢平淡下来。我终于和其他老师一样,下课了要求孩子们在教室里不离开座位,春游了在附近花园散步,作业你愿意交就交,不愿意交与我无关,所有的班级活动,请家长在交流群里投票表决,表决以后推翻也请你们自行了断。 我想做的事,一样都没有做,我的理想离我越来越远。我还曾经想过让孩子像日本孩子那样雪地里穿着内衣打个滚儿让他们感受一下雪,撒个欢,幸好没干。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和工作,但在我没能力改变以前,我只能忍耐。 那个支持我带领孩子远行的实力派家长,把孩子转到国际学校了。那个积极办报的家长带着孩子移民了。那个微笑着原谅我磕着孩子的家长也带着孩子转学了。 有能力,想改变的人,都离开了。 剩下的,每天在骂教育制度,痛恨教育现状,成群结伙地投诉从事教师行业的人素质不高。 我刚听到有人投诉教师行业素质不高的时候,我会争辩,把我曾经的努力一桩桩说出来,发现人家根本不关心。我现在再听到,冷冷一笑:你素质高,你怎么不来执教?亲啊请问您的职业? 哦,你是素质不高的医生。 你是素质不高的政府官员。 你是素质不高的警察。 你是素质不高的商贩。 你是素质不高的工商税务。 你是素质不高的律师。 你是素质不高的公检法。 你是素质不高的记者。 你是素质不高的医药代表。 你是素质不高的红二代。 你是素质不高的跳广场舞大妈。 你是素质不高的讹诈医院的医闹。 你是素质不高的作家。 你是素质不高的演员导演。 你咋好意思说我素质不高呢?你又比我高多少? 我的职业,让我微笑着向你道歉, 我的心里,我不告诉你,我心里想什么。 你现在再问我我的职业,我会答:我是一头人民教师。就像一头拉磨的驴子,我每天纠结的就是我转的圈有没有出绳以外,或者在绳以里,我画的圈圆不圆。磨里在磨什么,我关心不上。 亲爱的,你也是,一头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