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皮的菜，天使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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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皮的菜，天使的泪

　　舌尖
　　□朱秀坤
　　地皮菜也叫地衣、地耳、地踏菜，台湾人甚至诗意地称它为“天使的眼泪”，真够浪漫的。
　　地皮菜不必种植，也无法种植，它无根无叶无茎无果，直接就是上天赐予人类的小礼物。
　　几声滚雷，阵雨过后，天地之间湿湿漉漉一片湿润，儿时的我们就会相约着，走向河滩、田埂、荒地、坡坎，到那野草闲花间寻找地皮菜了。一点儿不费力，很快就能发现一片又一片、一朵又一朵全是地皮菜，灰不溜秋的，像极了小巧的细木耳，又如一簇簇极不起眼的褐色小花。喜滋滋地捡哪，捡上一大篮，边捡边唱，开心极了。可是太阳一晒，地皮菜很快就会萎缩，也就能盖过篮底罢了。此时你若再去原地一看，嗨，那满坡遍野的地皮菜一朵也没有了，真像是一个梦幻——本来地皮菜就是随雨而生的一场童话啊，我们幸运地捡到一篮罢了。
　　反复淘洗几遍，小心地择去粘在地皮菜上面的草屑、苔藓和沙粒，待其蓬蓬软软，油黑发亮，方可干干净净地下锅。放上红椒丝、姜末、切碎的雪里蕻，喷点料酒除去土腥味，这才用大火爆炒，快出锅时，再用蒜末提香，盛在蓝花菜盘里，盘子的朴拙正与这道乡土菜相配，红红白白的配料衬着黑褐色的主角，倒也相得益彰。尝一口，但觉异常的鲜美，柔柔滑滑的，脆，香，嫩，非常爽口，一股来自原野与自然的芬芳，极具风味，想说却又无法表白的那种舒适自舌尖流遍全身，闷头过瘾吧。有这天地精华的地皮菜佐饭，你还客气什么？
　　饱含大地气息的地皮菜，不仅富有氨基酸类的鲜味成分，还含有蛋白质、多种维生素和磷、锌、钙等矿物质，乃实实在在的野味，但也不是日日能吃到的，得看机缘巧合了。毕竟它是雨的精灵，是雨后的花朵，是雨中的笑声吧！雨住云开，天霁日出，它又会瞬间消失，决不迟疑。正因为此，在我们老家，长长的雨季也正是我们大饱口福的好时节，提了篮子，与哥哥姐姐还有要好的伙伴一起捡地皮菜去呀，雨后的草坡上，那朵朵可爱的地皮菜，真像我们散落的笑声歌声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或者还有田间青蛙的吟唱、枝头黄雀的啁啾、雨中紫燕的呢喃……
　　地皮菜也不光是清炒，也可以炒腊肉，味道更加芳馥。还可以打汤，磕两只鸡蛋，汤里轻快地漂着油花、蒜花、淡黄的鸡蛋花，黑褐色的地皮菜也在开花，比美哪，那滋味，乖乖！你就使劲儿喝，心里美去吧。据说，有创意的农妇还用地皮菜包饺子包包子，在关中就有一首民谣这样唱：“地皮菜，包包子，吃得老汉乐滋滋。”
　　明代王磐还有一首极富生活情趣的诗：“地踏菜，生雨中，晴日一照郊原空。庄前阿婆呼阿翁，相携儿女去匆匆。须臾采得青满笼，还家饱食忘岁凶。东家懒妇睡正浓。”老头子，雨停啦，赶快捡地皮菜去呀，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全都在雨后清新的原野上开开心心地捡地皮菜呢。
　　如今生活富裕了，日日吃腻了鱼肉荤腥，益发地想念起儿时的乡土野菜，那雨中捡地皮菜的美好记忆又岂止是单单为了口福，更是一种饶有趣味的童年游戏啊。

朱秀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