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痛苦——逃避不如奋起

小河流清水

“失恋了就去自杀？我真傻！”

　　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却发生了一件让我非常揪心的事情——这天，16岁的北京女孩萧晗，给妈妈留下份遗书，离家出走了。

　　“知心姐姐，快救救我女儿，她走了，留下一份遗书，叫我‘珍重’，说再也不回来了……”2004年10月1日一大早，萧晗的妈妈就给我打来电话，哭得很伤心，“我可怎么活呀！我不能没有女儿，你快救救她吧！”

　　“不可能！萧晗绝不会自杀！”我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我不认识她，还不敢保证，可我见过她，她那么阳光，那么开朗，怎么会去死呢？快把她的手机号给我！”

　　然而，一拿起电话，我却犹豫了：是给她打电话？还是发短信？萧晗现在究竟在哪儿呢？

　　我想起了几天前的情景。

　　那是中秋节的上午，有个中年妇女闯进我办公室，进门就哭：“快救救我女儿，知心姐姐，只有你能救她了！”

　　“您别着急，发生了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我安慰她坐下。

　　“我和她爸把她养大不容易呀！这孩子从小聪明好学，学习上从不叫我们操心，可自打上了初三，交了个高三的男朋友，情绪就变了。本来他俩挺好的，可前几天吵架分手了，萧晗受不了，回家就哭，要死要活的……”

　　“她是不是很内向？”我问。

　　“她很活泼，跳舞可好了，您瞧，这是她小时候的照片……”说着，从书包里拿出本厚厚的相册。

　　我接过相册，一页页翻看，照片上翩翩起舞的女孩，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她跳得多好，笑得多美！”我脱口称赞道。

　　“她朗诵才好呢！全校比赛第一，您瞧，这是她的奖状！”提起女儿的事，妈妈如数家珍。

　　“这么好的女儿您还担心什么？”我相信，凭着那张灿烂的笑脸，萧晗不会因为感情挫折选择轻生。“今天晚上，我们在北京电视台‘知心家庭·谁在说’录节目，我是嘉宾主持人，您带萧晗一起参加吧，只要她愿意。”

　　萧晗的妈妈高兴地答应了。

　　当晚，母女俩如约来到演播室。

　　“别提早恋的事，我和她讲是来见知心姐姐的。”录制前，萧晗的妈妈坐在百人观众席上悄悄对我说。

　　“您放心！哪个是萧晗？”我小声问她。

　　“上排第三个。”她指给我看。

　　“丹凤眼、尖下巴，中国古典美人！”我笑着“点评”。看得出，萧晗妈很得意。

　　这时，录制机器突然出了问题，要暂停几分钟。我便大声对节目主持人向平说：“向平，请上排第三个女孩朗诵一段，她很棒，得过奖。”

　　萧晗大大方方上台，即兴朗诵，语调和表情既专业又自信。

　　大家热烈鼓掌。我放心了，节目录制不会有问题了。

　　这期节目的内容是“和知心姐姐面对面”。在场的50个孩子和50个父母争先提问，可没人提早恋的事。突然，萧晗妈妈站起来问：“知心姐姐，我有个同事让我问问您，他家儿子早恋，现在很痛苦，怎么办？”

　　我笑了，真是用心良苦！这位妈妈既想帮孩子又怕伤害孩子，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我在现场讲了个故事：

　　三兄弟都想在同一块麦地选一株大麦穗，但每人只有一次机会。老大第一个走上田埂，走了几步就发现了一个大麦穗，急忙拔下来，结果走到中间发现了更大的麦穗，但他已经没机会了，只好痛苦地走完全程。老二接受老大的教训，一路走下来他看哪株都不够大，结果到了路的尽头，大的都过去了，最后只能选后面小的了，于是，他也很痛苦地走完全程。老三最聪明，他走上田埂，仔细观察，发现这块地里的麦穗，大、中、小是有规律的，没有最大，只有比较大。走到中间，他选了株比较大的，走到尽头，这株也是大的，于是，他幸福地走完全程。

　　讲完故事，我对萧晗的妈妈说，回去转告你同事的儿子，要想终生幸福，就要慎重选择，任何盲目都会带来痛苦。

　　我想，场上的观众，大概只有萧晗心里明白，妈妈的问题是为自己提的，“知心姐姐”的故事是为自己讲的。

　　可是，节目中我却发现萧晗提前退场了。我心里有些不安。

　　第二天早上，萧晗打来电话：“知心姐姐，对不起，我昨天要回校参加晚自习，没打招呼就走了。您的话，我听进去了。我想通了，没事了。”

　　“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你昨天朗诵得真棒！”听到我的夸奖，电话那端传来开心的笑声。

　　这下我放心了。

　　可这才过了几天，萧晗怎么又离家出走了呢？她到底去哪儿了呢？

　　她现在一定需要帮助。于是，2004年10月1日10点21分，我发出第一条短信：

　　“国庆节好！你一定出去玩了吧！我有点惨，昨天下午去一所学校给家长讲座，出门时不小心踩空了，脚扭伤了，轻微骨折，不能出门，心里有些懊丧。可一想，本来就打算在家写书，这样不是更安心吗？太好了！人生总是有些不顺心的事，要想得开。你是个很有才华、很快乐开朗的女孩，我很喜欢听你演讲，下次节目一定再请你！祝你和爸爸妈妈节日快乐！知心姐姐卢勤。”

几分钟后，萧晗发回短信：
　　“‘知心姐姐’，祝您节日快乐！早日恢复健康！”
　　这小丫头，避重就轻，只字不提自己的事。
　　15点4分，萧晗发来第二条短信：
　　“知心姐姐，如果前面有两条路，您选哪一条？一条是为别人去死，一条是为自己痛苦地活着。”
　　“当然是第二条！”我立刻发出短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最傻的！每个生命都是奇迹。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多不容易，我怎么会去死呢？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痛苦算什么？改变心情就改变了世界！知心姐姐卢勤。”
　　“那为何会很难呢？”15点43，萧晗发来第三条短信。
　　我的先生一直在旁关注这件事，他突然说：“我给她发一条！”他写道：
　　“因为人生本来就是与困难和灾难做斗争的，度过了这一关，明早起来打开门窗，你会发现，天空仍然很蓝。相信：阳光总在风雨后！”
　　“谢谢！”两分钟后，萧晗发来第四条短信。
　　“还是我这句话灵吧！她说谢谢了！”我的先生很有成就感。
　　晚上11点，萧晗的妈妈打电话来说：“谢谢你，女儿回家了！”我们这才安心休息了。
　　第二天16点17分，萧晗又发来第五条短信：“知心姐姐，昨天真的很感谢您，我想问您个问题，我现在好多了，对未来很有信心！我相信自己会通过努力获得成功！可为何我总念叨着他呢？”
　　“对一个不在乎你的人还有什么思念的?”我在短信里对她说，“聪明人永远把幸福快乐的钥匙握在自己手中！你是个很有魅力、很有发展的女孩，应该相信‘我能行’！你也要体谅对方，他要高考了，别去打扰他。你要有志气，别让父母着急，你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我儿子‘十一’从上海回来了，看见他长大了，心态那么好，我特高兴。天下所有的妈妈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快乐，而快乐是自己感受到的，不是别人给的，我衷心祝愿你快乐！知心姐姐。”
　　16点44分，萧晗发回第六条短信：“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会尽全力做一个出色的女孩，希望您注意身体！我想下次和您见面时，还能看见一个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知心姐姐！”
　　17点51分，我发出短信：“我相信这一天很快会到来！OK！”
　　几天后，中央电视台《影像地带》要做一个《知心姐姐》特别节目，让我邀请两个孩子参加。我第一个想到萧晗，我希望帮她打开一个新的世界，让她重新阳光起来。
　　10月11日，我打电话给她，萧晗高兴地答应了，两次发短信说：“非常非常想参加”。
　　10月23日，我们在中央电视台一起录制了节目。萧晗一点不怯场，大大方方讲了自己的事情，但讲了离家出走想轻生，是因为没考好，压力大，回避了早恋。
　　我尊重她的考虑，也只字不提真实原因。但从那天萧晗的言谈举止中，我看到她正在从痛苦中走出来。
　　时间是医治伤痛的良药。节目播出后，萧晗受到赞誉，也因此重新焕发了活力。
　　两个月后，我们《知心家庭·谁在说》栏目要做一个早恋的节目，主宾是个因失恋而割腕的中学男生。我请萧晗作嘉宾，现场帮助他。萧晗讲得很精彩，编导由此断定，她具有当主持人的资质！
　　萧晗彻底变了。
　　一天她给我打来电话：“失恋了就去自杀，我真傻！您说我怎么那么傻呀？”
　　我真为她的转变高兴。
2005年1月1日，我收到2005年第一封信。写信的正是萧晗。信中说：
　　时光飞逝，转眼间一年就这样匆匆而逝。它留给我们的是幸福的回忆，是甜蜜的往事，是每一个真实的记忆；但更重要的是它让我们对未来有所思考，对明天有所期待。
　　……朦胧中，怎会忘记年少的轻狂；那一天我爱上了他，尽管我们的年龄有3岁的差异，但我们相爱了……
　　然而那个灰色的夜晚，我们大吵了一架各奔前程。没有原因，就像它到来一样，冥冥中来到，又在冥冥中消失……
　　我冰冷的双手在颤抖，我的心好凉，沉重的伤害将我击垮，从那天开始我痛得难以翻身。妈妈见我如此，眼泪不停地流淌，二话没说，拿着我孩提时的照片，走向了知心姐姐。
　　我很荣幸在中秋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来到北京电视台“知心家庭·谁在说”的节目现场，第一次见到了知心姐姐。那一天我不会忘记，我第一次在北京电视台的舞台上展示自己，第一次感觉到了我执着追求的所在，梦想就此起飞吧！
　　然而，回到家，我接到他的电话，原本开心的我再一次落下了眼泪，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随后的日子，我无不在煎熬中度过。于是，在10月1日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我留下“珍重”的遗书，离开了温暖的家，走向我自己生命的终结地。我知道此刻妈妈爸爸，早已心急如焚，一定十分地伤心失望，可面对痛苦我抛开了一切。坐在车里，我泪如雨下，往日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我该怎样面对今后的人生？我用力攥紧拳头，不知如何是好。我将自己的伤痛包装起来，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下了车，眼前有一条河，我想往下跳，可是我恐惧了，我害怕面对死亡，我想要生活。我离开了那条河。外面的风好大，我一个人走在街上，看着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看见大街上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们，我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我渴望在这个世界闯荡一番，拥有自己的天地，可是心里的那份对他的爱和分开的伤痛却包围着我。内心的痛苦让我再一次求助于知心姐姐，我向她诉说了我的痛苦，知心姐姐很快回复了我，在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句话是“改变心情就改变了世界”，它让我在黑暗中找到光明。于是我坐上了回家的列车，回到家中，妈妈见到我开心得不得了。是啊，天下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从此，我家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
我细细品味知心姐姐的话：“改变心情就改变了世界”，忽然明白，年少的感情会有甜蜜，而甜蜜过后那撕心裂肺的伤痛，却是我们这个年龄承受不起的，不要去触碰那涩涩的感情啊！更不要为任何事情摒弃自己的生命，那样真的不值，真的很傻！珍爱生命吧，珍爱今天、明天和未来！花儿谢了有再开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绿的时候，而我们的生命却一去不复返啊！
　　读着萧晗的信，我仿佛看到那个在河边徘徊的痛苦女孩，看到那个在寒风中独自游走的“傻”丫头。我想起这样一个故事：
　　一位身材魁梧、英俊爽朗的音乐老师有一个患先天性弱智的儿子。在弱智的儿子快乐成长的日子里，音乐老师也快乐地面对这一切。有人看到他背地里大哭过无数回，可他的笑脸总会与朝阳一起升起；学生们说音乐老师会在教他们唱歌的时候，双眸中慢慢噙满莹莹的泪光，然后到走廊独自站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又会张开双臂，对着他的学生们热情地说：“来吧，孩子们，让我们再唱一遍《欢乐颂》！”
　　音乐老师的内心是痛苦的，但是他找到了让痛苦流淌的出口。
　　在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有一座15世纪的教堂废墟，上面留有一行字：
　　事情是这样的，就不会那样。
　　请记住，在痛苦的泥潭里不能自拔，只能与快乐无缘。
　　痛苦，是人生征途一段泥泞的小路；面对痛苦，你要忍耐，坚信小路的尽头连着幸福和温馨；
　　痛苦，是成长道路必经的风雨；面对痛苦，你要坚强，坚信阳光总在风雨后!
　　痛苦，是橡胶树里的橡胶；面对痛苦，你要给它一个流淌的出口，用爱的行为不停地释放自己内心的痛苦。
　　告别痛苦的手得由你自己挥动，享受今天盛开的玫瑰的办法只有一个：坚决与过去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