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从一天到一小时(周玉甫)

小熊

　　我老家在泰兴的黄桥乡下，1976年调来南通县平潮工作，其他事都顺心满意，就是每到假期回老家探亲，感到烦心苦恼。

　　当年南通到黄桥有两条公路线：一条走北线，经如皋到黄桥；一条走南线，经靖江到黄桥。但直到上世纪末，南通都没有直达黄桥的车。因为难等“过路车”，也为节约钱，所以我经常一
人从平潮骑着自行车回老家。平潮到黄桥的路程，那时南线北线各90多公里，加上黄桥到老家的八九公里，所以一次单程大约100公里。其实平潮到黄桥的直线距离也只有四五十公里，我曾摸索了一条小路，然而，羊肠小道，沟壑遍布，极其难走。不管走哪条路，都是朝发平潮，暮到黄桥。

　　1976年寒假，是我来南通的第一个寒假，想回老家过春节。时逢年关岁末，车少人多，加之从平潮出发的车都是过路车，等了几天都没能上路。眼看到了腊月二十八，老祖母望眼欲穿，没办法，狠了心全家骑车回去。早上7点，一家三口合一辆自行车，三岁的女儿坐在前杠的小椅上，大包小包挂在龙头和后座两旁，我和妻子轮番骑坐。偏偏天公不作美，才行了10多里，就刮起大西北风。逆风骑车，比步行还慢还累。此时遇到一位骑着空车男子，经商议，只同意送我们到如皋的石庄。过了石庄，风渐渐小了，可道路尽是乡村泥路，渠道沟坎，危桥断坝，高高低低，转弯抹角，不得不骑骑走走，走走骑骑。天色渐渐黑了，又饥又寒，孩子早已睡着了，手脚冰凉，妻子解开外衣裹着孩子抱在手上，我推着车在前探路，在黑暗中彳亍前行。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摸到了家。家人又惊又喜，我们也苦衷难言。看时间，正七点，百里之遥，走了整整12个小时。后来每到春节，我便忧心忡忡，十多个春节，只好丢下妻儿，独自一人回家。

　　上世纪80年代交通有所改善，虽然南通还没有直达黄桥的车，但如皋到黄桥，靖江到黄桥已有了班车。1986年，儿子10岁了，还从来没有回过老家，所以这年寒假我带着他一道回去见见亲友。早上8点从平潮上车，10点到如皋，谁知如皋到黄桥一天只有两班车，上午的车已走了，要到下午两点才有车。那时尽是沙石路面，弯弯曲曲，颠簸了两个小时到达黄桥。黄桥到家还有一段小路，连自行车都找不到，没办法，我领着儿子走走，停停。儿子不耐烦，往路中一躺说：“不远不远，你老在骗我。”我把儿子的批评埋在心里，不做解释。等了一会，幸运地遇见一位村里人，由他传信，家里很快派了两部车来接我们。一到家，时间6点，这次行程10小时。

　　上世纪90年代是交通大发展时期，路线取直，路面拓宽，车辆增多，车速提快。1996年寒假，我们全家第二次回老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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