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哪根葱哪瓣蒜

浩然一鸣

        去年12月30日晚上十点三十八分，我在电脑显示屏上打上“全剧终”最后三个字后，长吁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支烟。爱人与往常一样，端着电水壶走了过来，往我茶杯里添加了些开水，眼睛习惯性地瞅了一下显示屏，漫不经心道：“都写好了？”。我微微一点头：“嗯，不过这只是初稿，还得反复修改”。她似乎佩服地睨了我一眼，便若有所失地转身离开。历经五年两个月时间，抗战历史电视文学剧本《天堑》终于杀青了。全剧共48集，55.5万字。我惬意地目送她的背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眼前的袅袅青烟不由令我想起五年前她用连珠炮般的言语打击我的那句狠话：“你算哪根葱哪瓣蒜？”。五年前的一天，我突然对她说“我想关掉三个小公司，不做生意了”。她一楞，惊异问道：“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我淡定的回答：我经商都几十年了，也到这个年龄了，厌倦了，想转行。想从事我一生最大的爱好——文学创作。她一脸不屑：“那能赚几个钱？你不是发表过好几篇文章吗？一篇不就那几个钱？还不如在人家公司打工的呢。再说，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是公务员也还没到退休的年龄呢。这就为了你那点爱好，一下子将经营了几十年公司都关了，那一年少说也少了几十万的收入，根本划不来，你神经病啊！”“你别着急嘛，听我说。你不能老用金钱来衡量一个人的人生价值。年少时，我就爱好文学，但经济条件不允许。因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现在我经商这么多年了，虽然赚的钱谈还不上富甲一方，但我们俩的基本养老金应该已经足够了。人的一生，钱是永远赚不完的，不要去奢求什么大富大贵，不要与那些富豪巨商去攀比，那会身心疲惫，自卑自愧，而是应该适可而止，知足常乐。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一些益事。弃商从文的心事我已酝酿很久了，不是一时之兴，心血来潮，而是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最近我发现了一个你还有所不知现象，今年我每次出去商务赚钱，一路都是红灯，而每次出去消费花钱，一路都是绿灯，这可能就是老天在暗示我们，已经到了该止步放手的年龄了。“吆，吆，吆，你真会胡说八道为自己找借口，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啊！你的爱好又不是你的专业，更不是你的职业，我还喜欢钓鱼呢，能当饭吃吗？”“但我们现在的经济条件允许当成我的专业和职业了。文化所产生的社会价值是无价的，金钱衡量不了的。当然，我不会拘泥于茶余饭后的那些小诗文，抒发闲情逸致，我是想专心致志搞一部大作，创编一部抗战历史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以示家国情怀！”“抗战剧多的去了，人家都看厌了。你还老调重弹，不会有多好的效果，弄不好最后是瞎子点灯——白费油”。“你说的没错，抗战影视片确实已经很多了，但经典的有几部？以前的一些抗战影视剧为搏眼球，胡编乱造，惊世骇俗，毫无底线地肆意夸大主人公英雄形象”，将英雄的血肉之躯，演化成无坚不摧，无往不胜的神雕侠客；将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活脱脱地演变成了一部‘神话剧、武打片、动漫片’，并且剧情故弄玄虚，拖沓冗长，给人留下的多为‘假、大、空’的感觉，令广大民众厌倦、冷嘲、反胃。每当我看到这类影视剧时，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便油然而起，暗下决心：一旦时机成熟，我一定要扬我所长，投我所好，创编一部出类拔萃的抗战剧本，要以前为鉴，取长补短，将剧情创编成象《长津湖》那样令人肃然起敬，潸然泪下；象《沙家浜》那样成为世纪经典，经久不衰！象《人民的名义》那样触动灵魂，发人深省。根据我长期的关注和了解，发现发生在我们扬子江两岸，尤其我们泰州地区可歌可泣的，真实的抗战历史故事还真不少。可几十年来，不仅许多都鲜为人知，而且十分零散，至今尚未有一位有志之士来整理创编成一部完整的文学作品，以飨读者；更无一部展现就发生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上的，真实的，完整的，感人的抗战历史电视连续剧搬上荧屏，这是扬子江两岸革命先烈们的遗憾，滔滔扬子江的遗憾，扬子江两岸人民的遗憾。不过，这也留给了我一个捷足先登的机会。身为酣饮扬子江甘乳而长大的我，有志成为这扬子江畔‘吃螃蟹的第一人’！我要用文学剧本或电视剧的形式将扬子江两岸军民在八年抗战中所经历的冰与火的交锋，血与泪的洗礼真实展现在全国人民面前，让人们永远铭记；我要用一部史诗般的作品来熏陶我们的党员干部，不忘初心，继往开来；激励我们的青少年，不畏艰险，奋发图强；从而不断激发人民的崇高信仰，对实现共产主义理想充满信心，矢志不渝”。“呵呵，就凭你？别以为你会写几首蚯蚓般的小诗，几篇豆腐块似的小文章就忘乎所以，不知天高地厚。你一不是党员干部，二不是名人大家，三不是巨商富豪，甚至连村民小组长都不是，没退休工资，没医疗保险，却将自己当成忧国忧民的爱国者，普济众生的如来佛，呼风唤雨的政治家似的，你算哪根葱哪瓣蒜哦，有这样的义务和责任吗？说难听点，你就是个“愤青”！哦，不对，你现在连“愤青”的资格都没有了，就是个“愤老”噢！我提醒你，老话说得好：改行三年穷！别瞎折腾；我劝你，称称自己几斤几两，别不自量力，志大才疏，异想天开了，还是老老实实把生意打点好，我们多赚点钱，以后不求亲友，不求政府就行了”。“嗟呼，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面对爱人机关炮般的火力打击，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我安之若素。几十年的婚姻生活，我对她的这种态度，这种习性早已习以为常了。每当我想做一件以前没有做过的事，她都是这样反唇相讥，极力反对，犹如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时的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从来没有积极鼓励主动协助过。毫不夸张地讲，她一直就是我们家族保守党中的左派，而我一直是我们家族民进党中的左派，尽管同名，却不同姓，咫尺天涯。所以，根不同，则脉不相通；道不同，则谋不相容，于是经常是针尖对麦芒，刀锋对冰箭。不过，多年的唇枪舌剑，早就练就了我一身赤胆豪情。她越反对，越坚定了我一往无前的意志。同时，我也知道，自己确实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学识有限，文笔不足。但山高不厌攀，水深不厌潜，学精不厌苦。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于是我毅然决然地注销了三家小公司，专心致志地开始实施剧本创编的前期工作。首先，我在网上搜索有关创编影视文学剧本的相关知识和要领，掌握专业的术语、文本的格式，弄清剧本与小说的差别。认真详细拜读一些已经播出过的，反响较好的影视文学剧本，剖析一些影视剧的败笔之处，反思自己的弱势。在认真总结之后，感觉自己最大的弱点和劣势就是想象力不够丰富，没有经历过那个抗战年代，缺乏那些闻所未闻，泣天撼地的真实历史素材的细节。曾国藩有句至理名言：唯天下之至真，能胜天下之至伪；唯天下之至拙能，能胜天下之至巧。”为此，我决定充分发挥自己踏实严谨，勤奋好学的性格优势，先从搜集抗战历史资料作手，寻找创编素材。我相信，勤能补拙。我首先在网上查阅相关资料，联系有关地方档案馆、史志办请求帮助，实地走访考察重大抗战历史事件的事发现场，拜访参加过抗战的老革命及他们的子女。三年中，我查阅了上千万字的历史资料，抄录了十多本笔记，采录了数十段音像，走遍了大江南北。去过江阴海战的黄山炮台，马场惨案的现场，郭村保卫战纪念馆，曲江楼和平促进会会址，断头将军泣血之地，等十几处重要抗战历史事件发生地，尤其是黄桥，我就去过六次。将这些资料按时间顺序汇集整编后，筛选经典，正式开始创编工作。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全身心地投入，几乎足不出户 ，谢绝了许多可去可不去的应酬。可谓夙兴夜寐，搦管操觚。每天最早零点以后，甚至凌晨三四点才休息。连“保左派”也从开始喋喋不休的埋怨，渐渐地冷眼加怜恤，后来主动“望闻问切”，烧水沏茶。偶尔由于完全沉浸于剧情创编之中忘记了时间，她便会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声色俱厉地呵斥，强行关掉电脑和灯光。也许是“廉颇老矣”的缘故，也许是铁骨柔肠的缘故，现在越来越多情善感，在创编时经常喜怒哀乐融入剧情之中。当根据史料写到国民党高官登峰造极的贪腐，内贼无所不用其极地陷害忠良、汉奸丧尽天良地助纣为虐时，不由愤恨而起，一时不想再写下去。尤其夜深人静写到悲凉凄楚之极情节时，感同身受，禁不住潸然泪下，心绪难平。不得不走出院门，幽径独往来，柳下听蝉鸣。也许有人会质疑是不是故意矫揉造作的渲染煽情？那您可以搜索百度，查阅史料：江阴海战惨败背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镇江大屠杀日寇残杀奸淫了多少无辜百姓和良家妇女？国民政府举全国之力采购美国1300架飞机，为什么只到了300架？从抗战前线撤回到省府镇江的国民党士兵为什么会饥寒交迫，陈尸街头？断头将军陈中柱为什么会陷入敌人的包围圈？四名青年学生为什么抛弃优裕生活环境，在面对父母的强烈反对，百般阻拦时，仍不惜以死相逼，毅然决然投奔新四军？寒冬腊月，苟且于破庙之中的四名流浪儿童为什么每次只能两人一组轮流去乞讨？如此等等，只要您了解了这些历史事件背后的真相和细节，我相信您也会与我一样，与剧中人物和情节产生同感共情。当然，尽管我苦心孤诣作出了百倍的努力，可最终能否达到我理想的效果和目标还很难说。任何一部作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特别是一部55万多字的文学剧本，需要有较强耐心的有识之士去阅读评鉴。或许“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或许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但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就此止步，我会恭请良师益友们的指导，倾听他们的意见，对不足之处再进行适当修改，力争使整部剧本更为完美。有道是：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也许正如我爱人所言，在大师林立，高手云集的文坛，我连一根葱一瓣蒜都算不上，但就算是一颗卑微的小草，也会终身向阳。我用五年的心血和情感，终于完成多年的夙愿，现在可以问心无愧地告慰九泉之下的，为扬子江两岸人民，为中华民族的解放而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先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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