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到天数: 1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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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3 15:43:05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我是深夜的一尾鱼/睁着无倦的双眼/找寻着我的伙伴/我的心依偎在你的岸边/等着你/轻轻/轻轻地/抱我入你的大海”这是海风的文字。
她喜欢这些抽象派的文字,其实,连她自己也搞不懂,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什么精神什么灵魂。她的心就跟她的文字一样是让人捉摸不定的,虚无缥缈的。好象总悬在空中,又切切实实地在陆地上生活着。她的许多朋友都说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她的亲人也总是无法理解她一切的思想精髓,他们习惯把她当作“个例”看待。许多时候,她是他们的骄傲,更多的时候, 她是他们头痛的对象。他们骄傲,是因为好象天生的,有一种杰出的才华在她身上展现,这种才华赋予她一种别样的美,还因为她的善良和仁慈,将这种美无限延伸,直抵每个人的眼底心间。然而,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她打出的每一张牌都让人大为吃惊,她的牌是那样的精彩又是那样的诡异,是那样的空洞又那样的令人震撼。她知道,她所有的亲人是无法理解她的,也无法容忍她的。她只能远走他乡。
她开始打点行装。她其实是很懂得世俗的生活的,她甚至连锅碗瓢盆都预备好了,虽然没有什么高档设备,可是简单生活已然足够。她的亲人总算把她送出了家门,一个个都长吁了一口气。这下可以安稳地度日了。本来也是。好象她在的地方就天下大乱似的。她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好心总是办错了事。许多时候,我们对亲人的感觉并非都是爱,更多的是烦,甚至是恨,真的。也许真是刺猬的哲学影响了人们。人们并不安心去爱那些个爱着你的人,总在寻求远方的目光,追寻那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人说,这叫做有上进心,有开拓精神;也有人说,这叫做不安分,不守本分。海风不想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概念。海风来到了人生地疏的星城。
星城并不像海风想象中那么美丽眩人,星城还只是发展中的一座小城市而已。严格地说来,星城存在着小城固有的漏风陋习。可是,海风不管这些。海风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她总觉得,和陌生人在一起反而有一种无拘无束、莫名其妙的安全感。不必管对方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能够愉快地同行一段路,感觉也是很美好,难道不是吗?许多年后,海风的宝贝女儿豆豆就喜欢学着电视里的蓝多多,奶声奶气地说:难道不是吗?
海风开始在星城歇脚。海风开始熟悉星城的旮旮旯旯。那个时候,星城的人还喜欢用煤球炉。而且几乎家家户户都在用。海风来星城前,老爷子也曾关照她说,最好买个煤球炉,烧水、炖汤,都方便。然而,海风还是闻不惯那股煤烟味。尤其生炉子时,那叫一个呛人。海风喜欢用电饭锅,或者煤气灶。尽管那年头用的还只是单头煤气灶,尽管那年头,还不晓得什么叫管道煤气。海风一个人来去,行踪飘忽如云般,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自在。
当然,海风并不总是一个人。她有一大群天南海北的朋友。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QQ,更没有什么飞信、微信之类的聊天工具。但是,手中有笔,笔下有一颗跳跃的心就足够了。她和朋友们谈天说地,纵横驰骋,五湖四海,任由飞渡。时常地,还会有一二个和她一样喜欢自由、喜欢无拘无束自在过日子的小姐妹来到她的“行宫”,一起下棋,一起听歌,或者喝茶聊天。她们常常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在棋纸上腾挪跳跃,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说笑逗唱,无所不来。许多年后,再去怀想从前,才猛然觉得,真是青春易逝啊,仿佛那些日子还历历如在眼前,这一晃,咋就这么些年过去了呢;这一晃,咋就不惑已届了呢。
那个胡子拉喳、头发老长,名曰韩君的大男生是如何走进她的生活中的,还真仿佛一个天大的误会,又仿佛一个隔世的故事。故事的开始、过程和结局,都俗气得老掉牙。无非从相亲到走进婚姻,再到熟悉的陌生人。故事似乎既无波折,也无跌宕,也不过三四年的光景,忽然间,彼此就又轮回为陌生人了;忽然间,彼此就烟消云散天各一方了。
于是,海风又沦为一个飘忽不定的人。这一刻,海风忽然有了某种心痛的感觉。仿佛什么东西,遽然从生命中抽走了一般。虽未必如抽髓一般的痛彻心扉,也足以让本已林妹妹一般的她,更其形销骨立了。
那毕竟是细水流长的一些段落和日子啊,虽然已是青春的尾巴了,却也弥足珍贵啊。不知怎的,咋就丢到异国他乡了,再也寻不回了。
海风就这么感慨着,终日失魂落魄的样子。曾经的飘逸,曾经的洒落,再也不见一丝踪影。海风忽然觉得呆在星城有些腻了。好像到处都是熟人的影子,到处都是旧时光的回光返照。走在太阳很好的星城大街上,都觉得那午后的阳光那叫一个刺眼,海风走着走着,忽然晕倒在星城大街某个店铺门口。立时从四面八方挤来了许多观望着的,人们就像鲁迅他老人家笔下的瞧热闹的,冷冰冰地议论着躺在大街上的海风,没有一个伸出援助之手,没有一个给予此刻的海风,哪怕一点点温暖。海风终于明白,其实陌生人真的很可怕,可怕得没有一点温馨,甚至没有一点血肉。
海风踉跄着爬了起来。揉揉还生疼生疼的脑袋,这才发觉,不远处,有个戴着宽边眼镜的、高个子学生模样的,正在人群里瑟瑟缩缩地向这里张望着。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喋喋不休、骂骂咧咧的女人,拿着大哥大手机,正对着话筒嚷道:“你个死鬼,到现在还死在麻将桌上,你儿子出车祸了!……不是他被撞了,是他撞了人家!……”海风啥也没说,一步一步,举步维艰地,离开了那些还在交头接耳议论着的人们。
海风回到了她的“行宫”,那个蜗壳一样的房子。午夜时分,外面刮起了风。风把海风的蜗壳吹得呼呼作响。海风躲在被窝里,听着那渗人的低吼,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恐惧。这一夜,就像无数个无眠的夜晚一样,海风失眠了。海风拿出枕头底下的小灵通手机,翻到信息栏,在草稿箱里打出了这样几个字:我是深夜的一尾鱼/睁着困倦的双眼/风把我的一点灵感/撕得粉碎/粉碎
来源:《黄钟》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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