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兴地处江淮海交汇之处,随着陆地的形成及人口的迁徙,地方语言不断发生变化,泰兴话可谓南北交融。
宋以前由于北方及中原士族不断南迁避难,在江淮之间落户定居,北方官话渐渐渗透。直到南宋时期,由于军事的长期对立,致使南蛮北侉的南北分界线在江淮之间相对形成,最终演变成较为成熟、定型的语言风格和体系,称之为江淮官话,泰兴方言即属于之,亦称通泰方言。
然而元末之乱,朱元璋与张士诚的火拼造成了苏北平原人口的急剧减少。明初,朱元璋登基后,为发展农耕,强令人口密切的苏南向苏北移民,形成了规模巨大的移民潮,史称“洪武赶散”。
当时大量吴语区的移民落户泰兴,对泰兴方言渐渐地产生了影响,久而久之,吴语大量融入泰兴方言之中,所以至今泰兴话中有许多与苏州方言相同的说法。现罗列部分如下(以谐音为主):
硍:读kèn,指人身上搓下来的污垢。 困:指瞌睡,亦指睡觉。 准:指对。 晏:指晚、迟。例:再晏一会儿就迟到了。 惹厌:指小儿顽皮、讨厌。 推板:意为相差,少,差劲。又指质量差。 乌苏:指天热,不舒服。 结棍:意为厉害。 豁特:意为这下糟了,通常指人犯了大错。 煞辣:指做事果断,作风泼辣。苏州人称精明、老练的人叫老煞辣。 弄怂:本意为戏弄,算计,泰兴话中意为事情做不成。 净人:意为寒冷逼人。“净”读cēng,例:冰净人的。也说冰冰阴。 铳魂:意为无目的地到处游荡。吴语指乱逛。 豁边:指事情已发生变化,没有希望了。吴语指糟糕。 汤吾子:铜质或锡质暖壶,内灌热水用来取暖,现今为热水袋。 猪头三:指笨头笨脑的人,古代大型祭祀用牛、羊、猪三牲,猪排行第三,故称。吴语指不识好歹的人。 差巴眼:也说斜巴眼,意为眼睛长得歪或左右视力极不平衡,常形容人看不清事物的本质。 哦哟歪:感叹词,表示惊讶。 磨羊工:意为故意拖拉,消磨时间。 等一歇:意为等一会儿。 小刮撒:指小人。刮撒,本意是对物件的蔑称。 哗呼跳:意为翻跟头。 脚节头:指脚趾头。 戳笔角:意为在背后拆人台。 撴担子:意为把事情放下。 掼跟头:意为摔跤,也指重重地摔了一跤。 特为咯:指特地。 不晓得:意为不知道,不了解。 现世宝:指无能、窝囊之人,吴语指讨嫌之人。 搞七捻三:指瞎搞,牵扯不清。吴语原意为:玩什么呢? 小巴腊子:指小角色,小人物。 摇头活络:意为摇摇晃晃,松松垮垮,多指家具散架。 作内个孽:意为罪过,做坏事。 瞍来瞍去:意为偷看,也指眼珠直转,不怀好意。 黑踢嘛蹋:意为黑得看不见,也形容人皮肤很黑。 嚓呱啦新:意为崭新,非常新。 清汤光水:指没有油水,伙食太差。 的的刮刮:意为肯定,确实。 日不做夜摸嗦:意为该做时不做,拖到不该做时去做。 …… 古人用汤吾子取暖 语言的渗透总是潜移默化,不知不觉中,许多苏州方言用词已深深地融入泰兴话之中,形成了固定的说法。
如:“格”,“这个”说“格个”,有:格边、格开、格刻儿、格世的、格票货等;
“吃”读cè,有:吃酒、吃烟、吃茶、吃官司、吃不消、吃不开、吃力、吃香等;
“作”读zà,有:作兴、作泛、作怪、作拱、作不得、作头、作骨头(撒娇,耍脾气)等;
“敲”读kāo,有:敲竹杠、敲定、敲木鱼等。
有一些冷僻字更是形象生动,值得细细品味。如:形容人品行恶劣、脾气差称“恘(音qiu)”;用筷子夹称“搛(音jian)”;鼻子塞称“齆(音on)”;藏起来称“囥(音kang)”;掂量东西的重量,称“戥(音deng)”;靠、倚称“隑(音kai)”;小口喝酒称“渳(音mi)”;液体从容器中溢出称“潽(音pu)”;敲击称“搕(音ka)”等。
搛 还有一些四字用词,说起来颇有韵味。如:“总共”通常说“夯巴郞当、撸撸刮刮、一塌刮子”;“哭哭啼啼”通常说“哭出乌拉、哭痴拉乌”;形容呆状、头脑不灵活的人,常曰“呆不倰登、二不楞登“;形容脏,不清爽或浑身是泥,则说“泥污拉呼、泥污溚污、泥污溚之”;形容声响的有:别粒卜落、丁令当啷、乒呤乓啷、叮呤咣啷、丁令通隆等等。
常言道:“苏锡常、宁镇扬,说的方言不一样;吴侬语、江淮腔,听得懂的就是老乡!”
是啊!方言有着千差万别,吴侬语酥酥糯糯,苏北腔铿锵有力。至于好听与否,无需分出个高低上下。人们异地相遇,能有一丝半点的相同语言,就有了扯不完的共同话题,显得格外亲切。
想当年,千千万万的苏州人拖家带口,移居泰兴,他们融入了这里的土地,丰富了这里的语言文化,可心中依然忘不了那日夜思念的故土家园,连睡觉也不忘“上苏州”。
同喝一锅粥,便是一家人。再艰难的历程都会有美丽的注脚,令人回味和依恋。泰兴话中的苏州方言,如同山西洪洞大槐树一样,成了无数游子的乡愁记忆。这,就是历史的遗声。
陈仲明书法 作者:印九红 来源:延令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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