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chongshi 于 2013-12-28 11:14 编辑
民歌的“红枣” 60届校友 刘鹏春 我原来在西街小学上学。一九五八年夏,就要上五年级时,因为西街扩街,校舍减少,我们部分同学被分流到黄桥小学。那年我九岁。 我们的班主任是语文老师洪华,人长得很帅,字写得也潇洒。一张年轻富有激情的脸庞,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现在回想起来,他的范儿,既有大跃进时代特有的浪漫主义色彩,又有些小布尔乔亚式的文化优越。大跃进打乱了教学秩序。那时半天学文化,半天勤工俭学,我们“生产”过化学浆糊,去窑场和泥做过砖坯。那时,大跃进民歌方兴未艾。洪老师的语言风格自然带着这类民歌语言的夸张和浪漫。少年时代的我们很受用这类豪言壮语。那些日子,我父亲也在供销社夜以继日地又写又画,诸如“吃饭不要钱,想了几千年,今日实现了,快活上了天”“桃红柳绿映窗纱,人民公社美如画”之类的招贴画,贴满了仓库、店堂。 这样的老师,这样的环境,熏陶着我的爱好,影响着我的写作兴趣。那年一场大水,冲垮了北关桥。重建时,易名为跃进桥。我的灵感由此而生,便写了一首民歌发给当时的《江苏文艺》。一共八句词儿,大意是:工人过了跃进桥,赶英超美干劲高;农民过了跃进桥,千斤担子肩上挑……有一天,洪华先生来到我家告诉我父亲,《江苏文艺》打电话来了解我的情况,询问这首民歌是不是创作的。如是,他们要发表,如是抄袭及早说明。否则即是发了,也要公开批评追回稿费。如此郑重其事,是因为我投稿时后面写了年龄:九岁。后来不久,洪先生不知何因,突然离校不再任教。这件事也就没了下文。这首民歌只能算是“疑似”发表了。许多年后,我有一次遇到陆苏菁老校长,询问到洪华先生当年因何离去,他印象中好象是为了挪用20多块班费的事,被处理回家。现在看来这样的黑色幽默似乎有些残酷。一个年轻富有才华的教师,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经济问题”,便被断送了前程,这是时代的悲剧,还是个人的不幸?不知洪先生今在何方,如有熟悉他的朋友,请带信代为致意,学生想念他! 另一位对我的写作多有帮助的是张岳先生。上六年级时,他教语文。先生为人豪爽,授课激情,快人快语,有声有色。据说先生颇为好客且有些恋酒。小酌后,脸色更红润,声音更洪亮。他对我的作文多有褒奖。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学校购买了一部分图书,送到各个班级供大家借阅。大抵是人手一册,不让挑选的。我那时个子矮,坐第一排,一堆书便放在我面。按次序发放,我便是第一个。先生准备发书时,忽然发现最上面的是薄薄的几册,他似乎想起什么,抽出最下面的最厚的一本《红旗歌谣》放到最上面。这本书倒是很合我胃口的。后来其中的大跃进歌谣我几乎全能背下来。记得考初中的作文,我便是以一首民歌收尾的:火红的太阳当头照,金黄的麦子迎风摇……平心而论,避开政治的原因不说,其中的一些作品在艺术上不乏可圈可点之处。作为民间文艺,泥土气息,草根情味,倒也切合那个时代的氛围。面对我个人来说,正是这些简单的民歌的引导,让我对诗歌产生了兴趣,继尔又激发了对文学和戏剧的创作热情,并以此作为自己的终生职业。 我和张先生的最后一次见面,是我担任泰兴歌剧团业务团长,带队去黄桥演出《王老虎抢亲》之际。他找到我要买几张戏票,我送了四张给他,并对先生说,权当学生的一篇作文,你只管批阅。 回忆童年往事,不光是感佩于童心的纯洁,童趣之天真。最感动的是,一点童年的爱好兴趣,被老师“拾到红枣当火吹”,从而得以照亮一生时光。 谢谢母校,谢谢恩师! 刘鹏春简介: 1949年出生于江苏省泰兴市黄桥镇。诗人、剧作家、电视策划人,国家一级编剧,江苏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曾任江苏演艺集团创作室主任,江苏省作家协会理事。主要从事戏剧、文学创作;近年来,涉足大型电视文艺演出的策划、撰稿和节目创作。大型戏剧作品《皮九辣子》、《刽子手世家》先后获得中国戏剧家协会“曹禺剧作奖”,并入选《曹禺剧作奖获奖剧本选》;《史可法》、《代代乡长》获“江苏省五个一工程奖”,另有作品获中国音乐家协会“金钟奖”,中国电视家协会“星光”奖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