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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25 07:52:43
来自: 中国江苏南通
“挖尺沟”与“八尺沟”
□徐琛
那是1977年的夏天,领导分派我搞革命文物的普查工作。夏夜,繁星满天,宣传部的曹伯美科长、城西文化站的丁邦和站长和我一起纳凉。忽然,见一颗流星从夜空划过。
“天上有颗扫帚星,地下有个韩德勤。”丁站长若有所感地说,“那时,新四军的宣传工作做得多好啊!”
韩德勤是谁?丁站长介绍说:“抗战初期,韩德勤是国民党江苏省主席兼保安司令,又是国民党中央委员和24集团军的总司令。当时,他靠什么来维持统治呢?是靠一个主力军——李守维中将任军长的第89军,和一个装备精良的旅——翁达中将任旅长的独立第6旅,此外,还有10个保安旅,总兵力号称7万。由于他消极抗日,积极反共,因此抗日军民恨透了他。当时有一首歌谣:‘天上有个扫帚星,地下有个韩德勤;手下白养十万兵,专门欺侮老百姓。多少鬼子不去打,反共摩擦是专家;他来进攻不用怕,军民团结消灭他。’1940年,韩德勤的国民党军倾巢出动,企图消灭江北的新四军。在粟裕司令的指挥下,经黄桥决战,韩德勤的主力全军覆灭,其翁达中将自杀,李守维中将淹死。”
“小徐同志,你搞文物普查,千万不可粗心大意。像那个李守维军长,就是误把‘挖尺沟’当作‘八尺沟’而葬送了性命。”曹科长恢谐地说,并跟我讲起他少年时的那段见闻。
“1940年秋天,东进的新四军解放了黄桥,相邻的如皋加力乡、夏堡乡都成了新四军的抗战区。那时,我家在夏堡,丁邦和家在加力,我俩才十四、五岁就加入了抗战儿童团,经常协助农抗会站岗、放哨、报信、带路。10月4日,丁邦和家西边的野屋基集结了頑军,并紧急构筑工事。原来,这个野屋基是个四面环水,只有一个码头口好进里的大套子。据说,李守维在进军前就注意到这里,曾问调查人:‘野屋基周围的水沟叫什么?’人说叫‘挖尺沟’,他误解为‘八尺沟’,还说:‘好好,八尺沟不深,我的红鬃烈马会泅水,轻飘飘地就能过河的。’
天色不早。李守维基于他的顽军不善夜战,便把军部设在了有挖尺沟为屏障的野屋基,以待明日清晨进军,一举拿下黄桥镇。谁知,农抗会员黄茶灿发现该部队高头大马,军官穿着不凡,就立即跑到三里庄向我军报信。聪明的丁邦和揣测今夜必有好戏看,便连忙跑到10多里外夏堡乡的肖庄村,约我去野屋基看打仗。
“天还没暗,我俩便潜伏到野屋基挖尺沟西的芦苇丛中。这里南靠湖林水口,陆路到此不通,比较安全。不久,枪声激起,只见河对岸的新四军战士一批批向野屋基套子里猛打猛冲,他们有的攀上屋顶,架起机枪向敌扫射,有的和敌人拼刺刀,恶战空前。战斗进行了好几个小时,夜幕中只听得机关枪响,如放鞭炮一般,不时炮弹爆炸,火光映天。接近午夜,突然新四军的冲锋号响,敌人慌乱,豕突狼奔,溃兵向西北方向的挖尺沟奔去。前几天被秋雨涨岸的挖尺沟,水面浩淼,非常宽深,哪里是什么‘八尺沟’!这里桥梁已断,渡口拥挤。我和丁邦和借着残月之光,忽然看见两个骑马的隐约出现在岸边,先是一匹骑马冲下河来,泅渡了一阵便上了岸,向北仓惶逃去,接着,第二匹马也冲下河来,后面的勤务兵死命地抓住马尾巴跟着,谁知还没到河心,勤务兵、骑马的官和马都没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战斗胜利。天亮了,新四军和民兵在押俘虏,野屋基的村民则在挖尺沟用鱼网打捞半浮半沉的尸体,我和丁邦和也积极协助。忽然捞起一个大官,我们忙去观看,经俘虏辨认,就是那位将‘挖尺沟’当成‘八尺沟’的国民党中将李守维。在另一处被捞上来那位勤务兵,双手还紧拽着马的尾巴。”
2009年,如皋筹建红十四军纪念馆,查阅新四军军史,相关史料是这样记载的:
“李守维和他的溃兵奔到挖尺沟,桥梁已断,想渡河逃走,但因伤兵溃卒,蝇攒蚁聚,渡口拥挤,加以我军闻讯出击,顽军秩序大乱,竟然把军长连人带马拥入河中。此公躯体又重,黑夜里挣扎不起,便在挖尺沟中惨遭灭顶……”
在兵慌马乱中,李守维中将深夜连人带马拥入河中的情况,唯有当时隔河观战的曹、丁二人看得最清楚,也最有发言权。因此,国民党李守维中将被淹死的实际情况应该是:10月5日夜,李守维中将骑马泅渡挖尺沟,谁知过河时被不会游泳的勤务兵死命拽住马尾巴不放,结果导致人马一齐遭到灭顶之灾。
30多年前老前辈的夏夜闲谈内容,竟填补了新四军军史研究李守维之死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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