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涛《丁文江与徐霞客》

小熊

一位被遗忘很长时间的学者的名字，最近重新引起社会关注。他就是中国地质学的开拓者丁文江。

这些年来，坊间出版的丁文江传记有好几种，《丁文江文集》也已问世。最近读了胡适的《丁文江的传记》（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年），还有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出版的《丁文江》。后者是“科学巨匠”丛书第一册，该丛书宗旨是“选择我国当代在各个科学领域里具有开创性的、卓有建树的科学家，以生动的文字、适当的篇幅表现他们的科学成就，人生经历和拼搏进取的精神”，丁文江列选丛书当之无愧。

提起丁文江先生，不禁想起当年阅读《徐霞客游记》的经历。念大学时，讲授《中国地理学史》的侯仁之、徐兆奎先生，都极为推崇明代著名地理学家、大探险家徐霞客。侯仁之写过一本《徐霞客》（《地理小丛书》之一种），徐兆奎为《徐霞客游记》作过注释，并以《徐霞客名山游记选注》相赠。我后来不自量力写了一本《徐霞客传》（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也是受老师们的影响。当时依据的版本，即是丁文江整理、由商务印书馆1928年出版的《徐霞客游记》。

该版本的优点是用新式标点整理原书，附有考察路线图36幅，收集了徐霞客的诗文、题赠、书牍、传志、旧序等文献，对研究徐霞客的生平极为宝贵。特别是丁氏撰写的徐霞客年谱，以现代科学的眼光，评价徐霞客的探索精神和他对自然科学的贡献，丁文江是有史以来第一人。学界一致认为，丁文江倾注心血整理《徐霞客游记》是开创性的，对传播徐霞客的精神，推动徐霞客研究，都具有重要贡献。

丁文江（1887~1936），江苏泰兴人。1902年，15岁的丁文江赴日本留学。1904年春天，赴英国留学，先在林肯郡司堡尔丁读中学，两年后以优异成绩考入剑桥大学，由于高昂的学费、生活费无法承受，转而前往格拉斯哥大学学地质学和动物学，从此奠定了一生的治学方向。

1911年4月，丁文江学成回国。随着他踏上故国的那一刻起，西方的现代地质学也开始在中国传播了。我们仅从丁文江对地质科学的贡献而论，不难看出前驱者筚路蓝缕的艰辛和卓越的成就。踏入国门的丁文江，没有急于回乡省亲，而是从越南进入昆明，经过一个月的艰苦跋涉，对滇东北和贵州进行了一次地质考察。当时他才24岁，他以这种特殊方式检验自已的留学成绩。正如《丁文江》一书指出：“在他之前，尚无中国的自己的地质学家进行过任何形式的地质探险，更没有人在荒远落后的西南进行过地质旅行。”

1913年，丁文江到北京就任临时政府实业部矿政司地质科科长（第一任科长是章鸿钊）。他十分赞同章鸿钊先从培养人才入手的设想，开办地质调查研究所，由此中国地质学界的两位巨匠联手合作，以辛勤努力，培养了第一批地质科学人才。之后，蔡元培任北京大学校长，丁文江与蔡商定，恢复北大地质学系，担负培养人才的工作，并在地质调查所专事地质科研。1916年，29岁的丁文江被农商部正式任命为所长。这是我国现代成立最早的科研机构，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地质调查所在机构设置、科学考察、人才培养、国际合作、科研成果等方面从无到有，硕果累累，成为我国第一流的科研机构，引起国际同行的关注。这个时期，中国处在政局动荡、内忧外患的时期，科研经费拮据，丁文江和后来接替他的翁文灏领导的地质调查所的经验，值得今天的科研机构认真借鉴。

丁文江对中国现代科学的贡献涉及很多方面：1922年中国地质学会的成立，1930年任北大地质系教授，1934年应蔡元培之聘，出任中央研究院总干事，都可圈可点，限于篇幅，不能展开。不过，单就地质调查而论，丁文江于1913年与德国地质学家梭尔格合作，对直隶（今河北）井陉煤田和山西正太铁路沿线煤铁资源进行了调查；1914年对云南个旧锡矿的地质考察和嗣后进行的云南、贵州地质调查；1928年对广西的矿产调查；1929～1930年应铁道部之邀，率西南地质调查队再度前往川陕滇黔，丁文江为总指挥，亲临一线，取得一系列重大科研成果。在西南考察时，他随身带着《徐霞客游记》，处处以徐霞客为榜样，“登山必到峰头，移动必须步行”，常常追踪徐霞客的旅行考察路线。胡适在《丁文江的传记》指出：“（丁文江）独自在云南、川南探奇历险，作地理地质的调查旅行，他的心目中当然常有徐霞客"万里遐征"的伟大榜样鼓舞着他。他后来用他的亲身经验和地理新知识来整理《徐霞客游记》，给他作地图，给他作"年谱"，并在"年谱"里一面表彰他的重要发见，一面也订正他的《盘江考》里的一些错误。这就是他报答那位三百年前的奇士的恩惠了。”丁文江的学生、著名地质学家黄汲清也说：“他平生最佩服徐霞客，而他自己就是20世纪的徐霞客。”

1935年冬，因华北面临日寇侵犯，铁道部约请丁文江调查粤汉铁路沿线煤炭资源，以保障这条南北大动脉的畅通。不料，在湖南衡阳考察煤矿时，夜间煤气中毒，又被庸医误诊，年仅49岁的丁文江于1936年1月5日不幸逝世。

他“是为了"求知"死的，是为了国家的备战工作死的，是为了工作不避劳苦死的。”胡适沉痛地说。

一代科学巨匠丁文江葬于长沙岳麓山下。

《科学时报》 (2011-11-17 B3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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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黄中的文江科技馆

丁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