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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12 01:22:09
来自: 中国江苏泰州
朱铭盘出生于一个破落地主家庭,他出生时,家道早已中落,位于泰兴县城南门钺街的家中仅有明代天启年间所建的“矮屋数楹”,院中“杂草钩连”,破败不堪,“开北户而畏寒,近溷藩而掩鼻,酒铛茶灶,挤壁排棂,书几经窗,依尻骈臂,醒讴梦呓,夜互答於连房,犊布中牏,昼纷纶於庭次”,人们称之谓“朱家破大门”。
朱家天井中有一株桂花树,为朱父所植,每到秋天,桂花开满枝头。朱铭盘二十三岁时,父亲去世,逾年,庭中桂树亦枯死,铭盘追忆父亲在世时在桂花树畔的“曳履浩歌之日,扶杖训诗之晨”,遂将他的书房取名曰“桂之华轩”,以后他的文集也取名曰《桂之华轩文集》。
朱铭盘工诗古文辞,多才多艺,其于散文、史学、诗歌、书法都颇有造诣。他的散文写得很出色,著有《桂之华轩文集》九卷。郭象升评近代骈文作家,颇推崇朱铭盘,云:“其意象则嵚崎磊落,其神理则磅礴郁纡,其词采则雄深雅健,其筋力则潜转从容。”章炳麟认为:“其文上规晋宋,下亦流入初唐”。又为朱作像赞曰:“海陵之彦,惟君阔步。训辞深厚,翰音飞翥。”我们读其《平山图铭》、《关天君阙行之碑》、《写幽思赋》、《柳西草堂记》、《桂之华轩赋》等文,感到一种渊雅、肃穆、典重、茂密的风度扑面而来,从而体会到只有骈文正宗才有的那种自然厚重。
朱铭盘又是一位邃于史学研究的学者,公务之暇,专心著作。他在光绪十六年张光前幕中,开始撰写《四裔朝献长编》,全书计56卷,详细记载了自西汉至明季,凡二十五朝的朝献故事。朱铭盘著此书的原因,是有感于壬午朝鲜乱事以后,国事蜩螗,藩篱动摇,出于忧天下之忧的心情,深冀朝野上下鉴于外患之严重形势而有所警惕。他忧虑清王朝对外妥协的国策,将使列强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从而招致纷至沓来的恶果。光绪十七年,《四裔朝献长编》初稿完成,乃着手撰写另一部巨著《两晋及南北朝会要》,他撰著这部巨著的目的是想竟古人未竟之功,而期有所不朽于后世。在此后两三年内,直至去世,纂成《两晋宋齐梁陈会要》,共240卷。
朱铭盘还是晚清一位不同凡响的诗人。上海狄葆贤云:“朱曼君孝廉,惊才盖代,太白之流,五古五律,萧寥之中,咸具胜韵。七律典重,微患多才,《朝鲜柳中使小园听土人杂歌》七古一首,辞采妍妙,弥近元白。”汪辟疆评曰:“曼君诗泽古甚深,不苟作,不矜才,自是学人之诗。”在朝鲜的二年中,朱铭盘与朝鲜的名儒鱼之中、李秉哲、金爽准等常与交往,多所唱和。从他的诗句“料信客装虚缟带,小诗微响亦惭论”(《留别朝鲜士大夫三首》)中,可知当日朱铭盘诗名远播,声震海外。
十多年的军旅生涯使朱铭盘对清军的腐化、国事的蜩螗,都有直接的认识,情志发于诗文,这些感触在他的诗文中多有表现。如“南苏城外水如天,东出丸都路几千,早有辽东贤太守,龙城不入慕容燕。”感伤辽东将领无人,形势岌岌可危。而《答人问旅顺》诗中进一步透露了他对幕府生涯的失望:“君问南苏叹壮游,那知风雨逼人愁,昼中海气晴翻雨,晡后腥风夏变秋。舟客仰鱼穿浿水,贾人挈妇出营州,管宁不值公孙度,那知辽东有旧楼。”至于国人寄予厚望的北洋水师,朱铭盘已看出它的内部开始腐化,“武库新成杀气摧,荆拖夷箭飞通才,马隆不拜西平守,谁辨当途朽杖来。”诗中朱铭盘是用的这样一个典故:晋泰始五年春正月,树机能攻陷梁州,武帝临朝而叹,司马都督马隆进曰:“臣能平之。”请自至武库选杖,武库令与隆忿争,御史中丞劾奏马隆,马隆对武帝说:“臣当毕命战场,武库令乃给以魏时朽杖,非陛下所以使臣之意也。”从诗中朱铭盘所用典故可以看出,在甲午海战中,炮弹中灌沙子,以致不能发炮,终于战败之事,事前朱铭盘不但知之,而且痛恨之。朱铭盘通过自己的诗,寄托自己深沉的心曲,并预料甲午战争的失败已经注定,是无法挽回的。一百多年后的我们不能不佩服朱铭盘目光之敏锐,并为之敬佩不已。
于诗文外,朱铭盘好书法,善篆隶,行书清雅俊逸,尤擅魏楷,熔魏碑与汉隶于一炉,在亷卿(张裕钊)的基础上隶意更浓,气魄雄厚,古茂深朴,自具面目。其族人后学、已故泰兴书协主席朱世源先生所著《扬州历代书法考评》中评其书法云:“笔力峻拔,清新绝俗,后期书风更为沉郁,笔力坚疑。”他在金州军营所临的《张猛龙碑》、《张黑女志》,均曾书丹勒石,而以所临《张黑女志》尤称精妙,可惜这些刻石经过百余年风雨后,除《张猛龙碑》的一块残石外,余均湮没无存。朱铭盘有《照潭和尚身塔铭》碑拓存世,系光绪十一年撰书。原先泰兴的寺庙中,多有朱铭盘题写的楹联、匾额,如今烈士堂前碑楼上“金声玉振”四字即是,不过现在的字,是在原迹遭铲除后,根据残存的部分影迹加以想象重新临摹的,笔力与神采与原迹已不能相比。
朱铭盘一生中最为人称道的是其识人有先见之明,《桂之华轩文集》中收录有致袁世凯函手稿,在这份长达万言的信中,朱铭盘对其时尚未发迹的袁世凯的为人和日后作为作出了精确的判断。
光绪八年,袁世凯会办营务处后,又巴结上了李鸿章,得势后的这个不第秀才认为自己一步一步地高升指日可待,于是面目大变,处处露才扬己,对张、朱等人,先恭后倨,渐露骄态,连称呼也逐日地在变动之中,最初是称“老师”,以后是“先生”,再后便是“某翁”、“某兄”,愈变愈奇。光绪十年,朱铭盘看透了袁世凯的本质与野心,写信给袁,“直斥其非”,与之绝交。在信函中,朱铭盘指出袁世凯的种种张扬跋扈共十三项,一言以蔽之曰“不学无术”,斥责他仗势欺人,用权诈处事,“致使将领寒心,士卒怨涕”;揭露袁败坏“贩烟有诛、宿娼有禁”的军纪,斥责他不但容忍,而且还是带头参与者;斥责他越权违制,干涉朝鲜内务等等,并直言不讳地谴责其忘恩负义,勾结北洋大臣李鸿章的行径:“李某方冒天下之大不韪……况北洋未必能吞噬天下之人,天下之人亦未必尽如司马(指袁世凯)之皈心委命于北洋。”并说:“以司马往日之为人,疑其不应如此,以司马今日之行事,恐其不止如此。”此后,朱铭盘一生再也未与袁世凯有任何交往,显示了不畏强暴的铮铮铁骨。
后来大家都很佩服朱铭盘的先见之明。安徽巡抚冯煦见稿后赞之为:“陈琳之檄,未能止曹操挟令谋汉之奸;苏洵之信,未能回安石新政变法之意;曼君函稿,未能改袁世凯权诈贪婪之质。今视陈檄、苏信、朱稿,犹鼎足而三。”沈宝熙评曰:“睹是书,当无异读陈琳之檄矣,书辞咄咄逼人,深刻处有类申韩法家言,诚为一时名笔可传也。”韩国钧评曰:“昔南阳宗士林薄曹孟德而不与交,曰松柏之犹存,曼君其岁寒之松柏哉。”
朱铭盘幕府生涯
朱铭盘(1852~1893),字俶僩,原字日新,号曼君,江苏泰兴人,光绪八年(1882)举人。
朱铭盘幼年聪慧无比,好学不厌,博览群书,过目成诵。他年轻时就有才名,与南通张謇、通州范当世、如皋顾延卿、海门周彦升并称“江苏五才子”。
同治十二年,朱铭盘考中秀才。
同治十三年,朱父去世,朱铭盘只好中断学业,开始了幕府生涯。
同治十三年冬,朱铭盘经泰兴同乡、吏部左侍郎吴存义之子吴宝俭推荐,赴扬州两淮盐运使方浚颐处为记室,帮助办理文牍。方浚颐藏书甚多,朱铭盘得以遍览群书,兼聆方浚颐指导,致使学识更趋渊博。
光绪二年,朱铭盘在县学食饩。是年冬,方浚颐调任四川按察使,朱铭盘因病未能随行,方甚为惜念。
光绪三年二月,朱铭盘应聘赴浦口,到庆军统领提督吴长庆军中为军幕。
光绪六年七月,朱铭盘在金陵拜谒著名学者、书法家武昌张裕钊,问为古文法,执弟子礼,张裕钊曾对人说,“吾一日得通州三生(指张謇、朱铭盘、范肯堂,时泰兴隶属通州),兹事有付托矣。”
光绪六年冬,吴长庆调任广东水师提督,这是一个空衔,吴长庆并没有去广东任职,仍帮办山东防务,所部十二营,以六营留驻浦口、下关、吴淞,亲率其余六营移驻山东登州黄县,朱铭盘、张謇随吴长庆去山东。
光绪七年四月,吴长庆拜把子兄弟袁保庆的过继儿子袁世凯因在原籍惹是生非,不齿于乡里,乃以故人之子的身份来黄县投靠吴长庆。吴长庆嘱咐张謇、朱铭盘对袁授以时文,袁世凯亦以师礼对待张、朱二人。
光绪八年,朱铭盘回到家乡,参加省学政主持的考试,成了一名优贡,并在随后举行的南直隶州壬午乡试中中举。是年六月,朝鲜发生政变,日本企图趁乱干预朝鲜内政,夺取朝鲜,再进窥中国的东北。值此危急之际,直隶总督张树声飞檄吴长庆率兵赴朝鲜定乱,史称“壬午东征”。七月三日,吴长庆出兵朝鲜,朱铭盘“试后驰往军中”,“从吴公援护朝鲜”。乱事既平,朱铭盘作《东援记功碑》。由于袁世凯是把兄弟的过继儿子,吴长庆在朝鲜的时候,不断提拔袁世凯。袁世凯遂暴露出趾高气扬,忘乎所以的骄态。对此,朱铭盘虽有所警觉,“心已稍稍异之”,但仍认为是袁世凯“少年气盛,不耐职事,需以岁月,或有进境”,仍寄希望于其能改正错误。
光绪十年四月,吴长庆自统三营退驻金州、旅顺一带,其余三营由袁世凯率领仍驻朝鲜。吴长庆归国后,朱铭盘亦随同撤退,吴长庆虽属淮军系统,但倾向于湘军,因而颇受淮军首领李鸿章等人的排挤,抑郁成疾。加之袁世凯忘恩负义,勾结北洋大臣李鸿章,一切更革,大反吴长庆,舆论也转笑吴长庆“付托之非”。吴长庆气恼交加,于这年闰五月廿一病死旅顺。吴长庆死后,幕府宾客星散,朱铭盘偕同张謇等南归。
光绪十一年,朱铭盘应江苏省学政黄体芳之聘,在江阴参加《江左校士录》定稿工作,并教授其子绍裘、侄绍第读书。在这期间,朱铭盘还作《南菁书院记》。南菁书院是黄体芳在左宗棠大力支持下,于光绪八年创办于江阴,为江苏的最高学府和教育中心,学生要经严格考试方能入学,应考的士子大都是江苏八府三州的生员,即使已取得举人身份的士子想进南菁书院学习深造,同样也得参加考试。朱铭盘以举人身份为南菁书院作记,足见学政大人对他是何等器重。
光绪十三年,继母蔡氏夫人病故,朱铭盘因丁忧回到家乡,应族中长者的要求,朱铭盘主修了光绪十三年资善堂《泰兴朱氏宗谱》,计八十四卷,十二册。该谱雕版印刷,印二百四十五套。谱成后,朱铭盘撰《朱氏宗谱叙》。
光绪十四年,朱铭盘重新回到旅顺军营,在提督张光前统率的军队中效力。光绪十七年,朱铭盘因军功被保举为知州,但并没有改变他幕僚的身份。
长期艰苦的军幕生涯,随人俯仰的生活,一身的穷愁,渐衰的身世,朱铭盘饱受折磨,积劳成疾,于光绪十九年(1893)十一月十八日客死旅顺军营中,年仅四十二。直隶总督王文韶上奏朝廷,按知府阵亡例赐恤。作为挚友的张謇为其经办丧事,安排家属生计,并作祭文祭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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