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桥记忆中的号子声

吴建权 · 发表于 2008-9-25 23:2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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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四十多年前，人们常常听到各种各样的号子声。那时我才十岁左右，但我对号子声却很爱听，常常喜欢走到打号子人的旁边，一边看他们穿着短裤光着上身汗流浃背的挑着水，一边听他们哼唱着曲调高亢激奋节奏沉稳有力的号子声，时不时的，自己也跟着打起号子来。

我家附近有块芋头田。那时，天很干燥，要是一天下来芋头田没水，是不行的，必须天天灌大量的水。那时的农田不象现在有密布的灌溉系统，大部分的田必须人工挑水。

几乎每天傍晚，那沉重的号子声就会在芋头田与河边之间响起。领头的唱：“嗨嗨呀好宝宝呀！”后面的人接着“嗨呀！”“让开条路呀！”“嗨呀！”“嗨呀啊好宝宝呀！”“嗨呀！”“倒口水喝呀！”“嗨呀！”。

时间一长，路面就湿了，于是领头的唱：“小心点呀！”“嗨呀！”“路上有水呀！”“嗨呀！”“前面有水塘呀！”“嗨呀！”“换下肩呀！”“嗨呀！”。

第二年是文革了，号子声也改变了：“一不怕苦呀！”“嗨呀！”“二不怕死呀！”“嗨呀！”“打倒牛鬼蛇神呀！”“嗨呀！”“早请示呀！”“嗨呀！”“晚汇报呀！”“嗨呀！”“解放全人类呀！”“嗨呀！”“要革命呀！”“嗨呀！”“保卫毛主席呀！”“嗨呀！”。

文革武斗最激烈时，红卫兵们来劝挑水的农民放下水桶，去参加他们的“文攻武卫”，这时，号子声又变了：“革命的小将呀！”“嗨呀！”“我们种田为革命呀！”“嗨呀！”“欢迎你们呀！”“嗨呀！”“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呀！”“嗨呀！”“快来挑水呀！”“嗨呀！”“你们别走呀！”“嗨呀！”。

最有意思的是，到夜色降临时，田里的水挑足了，这个小组的农民们为了能多加点工分，大家集体不回家，一人在岸边放哨，其余的全部躺在河岸上，面对着月亮打号子，等队长来了，放哨的一提醒，大家就挑起最后一担水上岸：“嗨嗨呀啊队长呀！”“嗨呀！”“我们太苦呀！”“嗨呀！”“快加工分呀！”“嗨呀！”。

现在，人工挑水大面积灌溉是看不到了，那些曲调高亢激奋节奏沉稳有力的低沉的号子声也消失了，但是，我对那号子声还是记忆犹新，也许终身不会忘记。

吴建权与2008-9-25 23：22